10 纵马

等到马被牵来之后，到底怎么同乘一匹马倒是真让王一博和肖战两个人暗地里犯了难。

刚刚的那些演戏，不过是牵个手再说几句甜腻腻的情话，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但同乘一匹马实在是过于亲密的举动了，他们其实算不上相熟，真要坐在一匹马上前胸贴着后背，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肖战还正琢磨着马鞍到底能不能坐下两个人。景墨就先扶着王一博上了马。

待坐稳后，王一博很自然地冲肖战伸出了手。

王一章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再犹豫下去难免会露出破绽。

肖战不再扭捏，伸手搭上王一博的手掌，后背又被景墨扶了一把后，他还算轻快地横坐到了王一博的身前，裙摆搭在了一侧。

从小到大骑了这么多年的马，肖战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假装自己不会骑马。

不仅要装不会，还要装出一幅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等着别人给自己搭把手。

陌生的药香从身后包裹而来，肖战难免后背僵直，只不过暗地里拼命控制，好让王一章看不出什么罢了。

见他们都已上马，准备去兜风了，王一章便也骑上了自己的马，跟王一博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纵马去不远处练骑马射箭了。

“你倒是也放心让他派人牵马过来，万一他专门给你挑了一匹烈马，就等着看你笑话怎么办？”

适应了一阵子，肖战倒是也能如常跟王一博闲聊起来了。

“这武场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敢在本宫面前耍什么花样。若是他真傻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用花这么多金子买你们来杀他了。”

肖战看着王一章拉弓射箭的背影，道：“人人都知三皇子您并不精通马术，就算真是在骑马时发生了什么不测，他完全能用你学艺不精来搪塞。或是干脆找个替罪羊，说是下属办事不力。”

“本宫要是真在这儿出了什么事，父皇难免会迁怒，他不至于做不划算的买卖。”王一博拉着缰绳，带着肖战漫无目的地走走看看。

而且他们明面上看起来都还不至于对对方下狠手，至于背后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肖战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我本以为他牵马是打算进山的，没想到还有射箭这一茬。”

不知道还要守着王一章等多久，而且梗着脖子实在是累得难受，肖战直接放松了脑袋，靠在了王一博的肩膀上歇了一会儿。

察觉到王一博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肖战立马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多谢殿下体贴我的脑袋。”

“估计是用不了多久了。”王一博显然是懒得理他。

果然，并未过多长时间，王一章就纵马过来邀他们二人进山，“春日不许围猎，但这山上有不少野味，要是皇兄你喜欢，我们可以一同前去，打一些来用作晚膳。”

“既不许围猎，那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王一博垂眸看了看肖战，与他对视一眼，“你若是想上山就去吧。山路险峻，若是将战战磕了碰了就不好了，我们二人就不去了。”

王一章闻言，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拉紧缰绳后就纵马进山了，身后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侍卫跟上。

待到人影快没入丛林时，王一博才冲着景墨使了个眼色。

景墨立马带人悄悄从侧面跟了上去。

看戏的人走了，演戏的人自然就没心思再演下去了。一旁的侍卫走过来牵住了缰绳，仔细护卫着王一博和肖战下了马。

王一博踱步回了凉亭凉棚，坐下后喝了一口景墨刚刚给自己泡上的新茶，无声地喟叹，果真还是自己喝的茶好，真不知道这武场的茶是什么东西。

肖战一声不吭地蹭茶喝。

等到夕阳西沉时，王一章才纵马从山里出来。

肖战听见动静，向着王一章的方向眺望了过去，不用细看，就能看见王一章身前坐了个熟悉的身影，也不用猜，就知道是夙钰。

景墨先一步带人赶了回来，与王一博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王一博便垂眸接着喝茶。

趁着人还未走近，肖战忍不住说点闲话，“要不是殿下您今日煽风点火那么多次，五皇子可能还不会就这么将夙钰抱在身前带回来。”

刚说完，他又想起戚无的嘱托，改口，“是姜潮。”

“他这人就是这样，经不起激。”

王一章带着夙钰走近，让侍卫搀扶他下马，自己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这样子，比进山之前意气风发了不少。

王一博看见他们之后摆出一幅惊讶的神色，身旁的肖战也适时地表露出嫌弃和打量。

估计是王一章叫人把夙钰脸上的脏污擦干净了，那一张白皙娇嫩的小脸配着褴褛脏乱的衣衫，倒是显得更加孤苦无依、脆弱可怜了。

夙钰怯生生地跟在王一章身后，抬起的眼睛与肖战对上一瞬，很快又落下了。

王一章也看向了肖战，只一眼，又扭头看向了夙钰。略一比较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夙钰是听风楼的头牌，他的美貌与一众小倌相比完全不差。若真是拿他来和肖战比较，只能说是两种不同的美人坯子，倒也完全分不出什么上下。

“皇弟，这位是？”王一博率先开口。

“他叫姜潮，前些日子京城里有人贩子出没，说要带他去府里做活，却是要把他卖去别的地方做玩物，他便逃出来了，我打算将他带回宫。”王一章帮忙解释。

王一博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不太好，“此人身份不明不白，贸然带回宫恐怕会出差错，还是查清楚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带走。”

肖战就站在王一博身侧，做一个漂亮的木头人。

“他是个孤儿，我若是再把他赶走，他就更无处可去了。”王一章道，“至于他的身份，我自然会查清楚，不过再怎么样，都要比从长街出身的要好。”

自己得到美人之后，还得踩一脚别人的美人。

肖战平直的嘴角一僵，险些要笑出来，便立马变脸掩饰，委委屈屈的，“殿下，五皇子说这话不会是看不起奴家吧。”

夙钰在王一章身后站着，也险些笑出来。

王一博变了脸色，原本还关切的神态一下子变得冷漠疏离，“你若是只会这样讽刺别人，我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父皇那边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后，王一博便佯装发怒，拉着肖战大步流星地往武场外走去。

肖战一边提着裙摆小跑跟上，一边还不忘骂夙钰几句，“这人不清不楚地从山上跑出来，这么脏，怎么能和奴家相提并论啊。”

那句话的尾音消失后，夙钰便立马上前几步，泫然若泣，“方才那位殿下说的有理，草民身份卑贱，怕是有损皇子名誉，还是不要进宫为好。”

没等王一章开口，他又接着说道：“草民身无长物，只能做些打杂的活计，若是长街那边真有地方能收留草民，想来也算是个好去处。”

他装可怜是一把好手，肖战那些把戏其实都是他玩剩下的。

王一章听了这话，更加不能放心让他离开了，“长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你愿意，可以在本皇子身边做些轻快的事情，也算是有个活路。”

“奴才感谢五皇子的救命之恩，来世无论做牛做马，奴才都甘之如饴。”

夙钰掩面抹泪，想要跪下磕头，却被王一章先一步扶住。在王一章看不见的地方，夙钰也松了口气——毕竟他不是真的想给王一章磕头。

原本王一章只是将夙钰当做一个攀比的筹码，这下子心中倒是真升起了几丝怜悯。

“以后你就跟着本皇子做些宫里的杂活，不必在外继续奔波了。”王一章叫人来把夙钰安顿在自己回宫的马车上，颇为自觉地练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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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钰被人带到马车上时，王一博回宫的马车也停在不远处。

肖战听见动静，撩起车帘看了一眼，见只有夙钰一个人过来，心里多少也有了猜测。

夙钰刚一走近就察觉到了肖战的视线，两人隔着很远，两辆马车中间穿行的是负责各种杂事的下人。他们对视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看来夙钰那边很顺利。”肖战收回手，将车帘放下，“五皇子让他去马车上等着，但他本人没来。”

“他今日来武场是练武的，自然没法提前回去，不然两件事情累计起来，他回宫没法交代。”王一博还在摆弄自己的茶叶，也不嫌烦。

王一章这种人，自打一出生就握着陈靖阁的军权，除了这身世带给他的所有优待以外，他还要接受来自所有人的敌视和压力。

碰巧，他母亲淑妃也不是什么温婉的人，所以在读书练功这方面，王一章被逼的很紧。

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王一章的攀比心和好胜心很强，甚至可以说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程度，随便是谁都能拿来利用。

肖战看着王一博，感觉着皇宫里真正自由的估计就只有这位了——除了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那些枷锁，好像没有人会强求他更多。

“若是皇上知道了夙钰的事情，会勒令五皇子将他送出宫吗？”

“说不准，死皮赖脸的事他没少做过，父皇也迁就过他。”王一博笑了一下，“不过今晚淑妃那里估计会很热闹，你可以去看看。”

肖战挑眉，没接话。

景墨一直候在马车边，听见王一博冲外面说了句“走吧”，就上前招呼着马夫驾车回宫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