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玖?那天晚上许光霁念的名字。
和他什么关系?
许光霁定在原地,没有去接,陈瑞硬是把硬邦邦的纸片塞进他的手心。
唐征望着他的背影,犹如留下了一个谜团,许光霁难为的表情刺激他去找到真相。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征,”见他愣着,许光霁主动拍了拍他的手臂,“想什么呢?还玩不玩了?”
“你,没关系吗?”唐征担心地问,“不是不高兴吗?
“我不高兴归不高兴,可那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我要把我的烦恼强加给你呢?”说着许光霁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充满真诚地一笑,“走吧,去玩旋转木马。”
“嗯。”唐征点了点头。
玩到快落日的时候,两个人才回到车上。
许光霁看向窗外出神,唐征不时扭头去看,“你跟他认识?”
“嗯,他叫陈瑞,是我的大学同学。”
“所以那个路玖……”
“他跟我和陈瑞一样 ,我们大学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分在一个宿舍。”许光霁收回视线,改去看他的脸,“问这些,又想八卦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憋着,脸色怪难看的,”唐征灵活操弄方向盘,拐了个弯,“我不喜欢你这副样子,跟谁欠你几百万似的。”
许光霁笑了,“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不错,有进步。”
唐征不否认,对许光霁是在慢慢了解,他在许光霁身上也有很多想要的,同时也想这么一个人,生活在什么环境,相处的都是些什么人,许光霁的一切他都好想好想知道。
“可惜的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陈瑞离开了我们,他爸让他去国外学习,我不知道他何时回国的。”许光霁说。
“这样啊,”唐征说话调调有点怪异,“好像你跟那个路玖很亲近,那天晚上你烧成那样,还一直叫他的名字。”
“路玖,”许光霁念了遍他的名字,低头看交叉的双手,“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路玖从小和我一块长大,在我心里就像亲哥哥一样。”
“不过,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死。”
是个人都敏锐地察觉到有故事,唐征也不例外,试探性地问:“这话什么意思?”
许光霁直勾勾地注视车顶,那段噩梦的回忆每每想起,都是把他曾经长好的伤疤重新揭开,恶心至极。
“大四那年,我和路玖参加了学校的登山社团,带队的是教地质学的陈凡,家庭势力很大,或许我早该看出来,那个变态对路玖有意思。”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因为要完成老师布置的实验作业,我回宿舍已经很晚了,路过一间废弃教室,看见他和陈老师在做爱。”
“路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可他这样的人,稍稍被人利用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三个大学时有个共同的梦想,开一家珠宝公司,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却只剩我一个人。”
“路玖能为了我们的项目资金去和陈老师拍色情视频,我必须要完成他的梦想,可那个混蛋在贪污的事暴露之后,逼死了路玖,逃到哪去了都不知道,简直像人间蒸发,我这两年私下也一直在调查,什么手段都试过了,就是找不到,但我绝不会放过他。”
许光霁忘不了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一直执着于一件事情,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尽管都过去十年了,那个人的面容会改,身形会变,许光霁都会把他找到,付出应得的教训。
“找到了怎么办?”
“我会把他送进监狱,”许光霁说得平平无奇,在心里笃定了很多回,“像你刚才说的,我提起他的名字,经过接近十年的打磨,剩下的也只有惭愧了。”
唐征剑眉挑起,“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冷静一点,法律会制裁他的。”
“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许光霁笑道,“听完了故事,就专心开车吧。”
“知道。”
之后几天,许光霁依旧是那个工作狂,忙到没时间吃饭,累了就撸撸猫,陈瑞的出现没唤醒多大的悲痛,他反倒担心会影响心情,坏了工作进度。
小卡片被他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
这天,许光霁又在鼓励公司里受挫的员工。
真是善心大发。
他对谁都这么好,台词说来说出就那几句,唐征天天和他形影不离,张口就能复述。
等会议室里的人走了,许光霁走上前,如常在他后颈捞了一把。
“晚上想吃点什么?”
“你忙完了?”唐征双手抱胸,这是一天下来许光霁对他说的第五句话。
前四句分别是:起床;别忘把车停好;去帮我接杯咖啡;出去把门带上。
唐征冷嘲热讽,“一天天会议开那么多,也没看营销量有什么变化。”
“听你这意思,小唐有办法搞定营销量?”许光霁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如此近距离地瞻过去,美的不要太过分。
“我可没说,你就把我当个陪衬好了。”
“不过唐征,你来公司怎么着也有半个月了,老跟在我后面当助理可不行啊,天天和我开会,有学到点什么吗?”
学?唐征压根没听,许光霁站在前面开会,雷厉风行,他在底下想怎么扒了这身西装,许光霁会喜欢用什么姿势,若真能在会议室里做一回,此生无憾了。
见他不说话,许光霁只得拍拍他的肩,“你也不用太心急,凡事慢慢来,其实从一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单纯是对珠宝感兴趣,刚创业那会,被骗了很多钱。”
“那现在呢?”进了电梯,唐征才出声。
“现在啊,”许光霁低首浅笑,“说实话,人都爱钱,特别是像我这种从小穷到大的,努力工作,想给自己创造一个好生活,不用我跟你讲一遍大道理吧?”
“那倒不用,你讲了我也不愿意听。”
真让许光霁说起,可就没完没了,像个老妈子。
“说了一路,还没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呢?”两个人从公司大门走出。
“有了,”唐征拉着他走,“我知道有个好地方,你跟我来!”
“什么地方啊?唐征,别拉我……”
意料之外,唐征开车把他拉到了一处路边摊。
来吃饭的都是旁边工地刚下班的工人,整齐划一的黄色安全帽,汗液浸湿的白色背心,干杯喝着扎啤。
冷不丁看到这么一辆豪车停在路口,下来两个西装男人,还以为谁家贵公子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许光霁一双皮鞋落地,难免尴尬,唐征轻车熟路地挑个地方坐下,上一桌客人吃完的还没收拾,“老板,来十串腰子!十串鱿鱼!二十串羊肉串!再来五瓶啤酒!”
“好嘞,您稍等!”光膀子的彪形大汉手中的笔飞快滑动。
“等一下,”许光霁叫住,质疑他的食量,“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不是还有你吗?”唐征转头对汉子说,“你就照我说得上,再给我拿两个塑料袋,吃不了我们带走。”
“好嘞!”
唐征对他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放心吧,这家我以前常来,你站着不累吗?坐啊。”
许光霁颇有些无可奈何,“我坐。”
十分钟后,许光霁和唐征面对面坐在烧烤摊上,面前摆着满当当的肉串。
见唐征吃得正香,许光霁属实没啥胃口,抽纸巾擦干杯子里的水滴 ,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挑起话头,“没想到你会来吃路边摊。”
“这有什么?好吃不就行了,我顺便给你省点钱。”
许光霁听着想笑,“照你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呗。”
“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奢求,”唐征咬了一口鱿鱼,边嚼边说,“就知道许总嘴硬得要死。”
“喝点?”许光霁举起酒杯。
“不了,我要是醉了,一会谁开车送你回去。”唐征四下环顾,触发了某个记忆点,“如果我记得没错,当时也是这样的烧烤摊,我吃完路过夜店 ,就看见一个花花公子骚扰对面的店员。”
“然后呢?”许光霁抬眸。
“然后,我气不过,没收住力把他打了个半残,没想到他家那位跟我爸官儿差不多大,这事闹得也大,我爸为了避风头,就把我送到训练营待了两年。”
“你啊,还是太年轻,”许光霁饮了一口酒,“爱逞风头。”
“那我怎么做?当没看见?”
许光霁笑笑,没说话,他有点醉了。
唐征将凳子挪到他的身边,挨他近了些,“不如许总教教我,怎么做既能伸张正义,又不得罪人的?”
“这个吧,”许光霁想了想,“如果是出于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结局已经预定好,那也是没办法的。”
“哦,”唐征没话找话,捏过他的下巴,“你脸红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吧,”许光霁掰开他的手,唐征貌似很喜欢跟他动手动脚的,“走吧,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许光霁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一百的拍到桌子上,“不用找了。”
走到车跟前,许光霁一直与酒精做抗争,强撑着关上门,没忍住合上重重的眼皮。
唐征帮他系安全带的时候,目光掠过湿润光亮的红唇,猎人的属性一下子被点醒了。
“许光霁?”
唐征试探,轻轻摇晃那人。
“你醉了吗?”
许光霁被打扰,显然不太高兴,发出细微的一声应答,堪比蚊子的。
唐征坏笑地把脸靠近,观察他足够迷死人的五官,“你睡着的样子,还挺乖的。”
得不到一丝回应,唐征确信他真睡着了。
于是胆子大起来,碰了碰微张的唇瓣,眼看人也没有醒来的趋势,慢慢加深。
他只敢做到这一步,揉了揉头,似在警醒自己,“晚安,姐夫。”
回到家,掏出大衣兜里的钥匙,灯一亮,就见雪媚娘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起开。”被他无情地踢到一边。
“急什么?一会给你饭吃。”
把许光霁抱到床上,他转身的功夫,接了个电话。
“喂。”
“征哥,你要我调查的那人,是叫陈瑞吧?有消息了。”
“靠谱吗?”
次日一早,唐征就约那个小弟在早餐店门口碰面。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褐色的档案袋。
“你忘了我是谁了?号称百事通的二麻子!真不是我吹,征哥,像我这样在A城找不到第二个了!”
“行了,东西拿来,少说点废话!”唐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拆开上面的白线,将一沓白纸抽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二麻子办事是真有效率,查得资料又快又准 ,当初唐征就是看中他这点,才把人收入囊中 。
“征哥,我调查过了,陈瑞这个人,典型的官二代,他家还有好几个公司,但总部设在M国,私下从事过几笔不正当生意,说是之前在A城大学实习几年,后来又到国外学了两年管理,近期才回国接手他家的公司。”
“至于你提到的那个陈凡,好像是个逃犯吧,目前还什么都没查到。”
唐征看完资料,“警察都查不出来,你能查出来也是怪了。”
“不过关于陈瑞,该查的我可都查了,就差没把祖坟底下的刨出来了!”说完,二麻子拿出底下的一摞,“这是陈瑞最近去的几家gay吧的记录,这小子,是个同性恋。”
“是吗?”
“百分百,绝对真实!”
唐征翻开,细细看了起来。
二麻子花瓣状的手指砸空中捻了捻,“那征哥,钱……”
“还是这副德行,”唐征掏出钱包,取出几张百元大钞,敲向他的头部,“回去嘴严实点,别说你见过我,我可不想再惹祸上身。”
上次不就因为他太高调,险些没把自己后半生都栽那!
这回唐征可学聪明了,专挑胜似亲信的,口风严的兄弟叫。
“放心放心,咱哥俩谁跟谁啊,”二麻子在日光下反复对照钞票,“征哥,你调查这些干嘛啊?你可不知道,我为了查这两个人费了多大劲,动了多少人力?”
唐征把资料放进大衣里,“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许光霁的事,他当然也想插手一波。
“对了,晚上酒吧有个局,这么久没见,有兄弟说想见见你,你来不?”
“哪个酒吧?”
“你去过的,落日。”二麻子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挑了挑眉,“特意为你订在了gay吧。”
唐征纠结,上次的事历历在目,“你确定都是认识的?不是坑我的?”
“那肯定不是啊,征哥,你想多了,绝不是害你,你也很久没发泄了吧?”
唐征天天在许光霁的眼皮底下活动,哪敢去酒吧?许光霁今天晚上好像有个什么总要见,自己不用跟着他,正好有时间去。
再说,他也是男人,许光霁给他的诱惑已经够大了,最烦这种看得见摸不着,说不定找个mb睡一觉,他对许光霁的兴趣能弱点。
总不能这么巧,他俩还能撞上吧?
说干就干。
“行,你跟兄弟们说一声,我会去的。”
“晚上见了,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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