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伤口，子书突然抬头，叹了一声：“语琴，姨娘当年被浪子所骗，卖入不正之地。那些年，她受了很多苦。但是为了你，她从没放弃过要逃出来。最后竟然为此断了双腿。我私自帮助世家所害之人时遇到过她。那时你发了高烧，神智不清。姨娘为了护你，让我把你带回去。后来你醒来时，却已经忘了这段事了。姨娘不让我告诉你，却不曾想你们会闹这样的矛盾。”

说着，他递给孟语琴一块半分玉佩，“这是她留给你的。”

“自那以后，姨娘改名为南枝。取自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眷念不来的北风，挂念不归的游子。她一直都在等你。”

孟语琴握紧了玉佩，满脸是泪：“师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在哪吗？”

“我把她葬在了世家旧址的那片桃园，她生前很喜爱桃花。”

孟语琴含泪行礼：“抱歉二位师叔。”说着，她便跑了出去。

孟语衡也跟着行礼。

“快去吧。”

“嗯。”

玉瞻祁走近子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便推门出去了。

见玉瞻祁也跟着走了，帝澜俯身，抱了上去。

“师尊，我娘的魂灵回不来了，对吗？”

子书心一酸，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会永远陪着你，好吗？”

他们没说话，却更加亲密的拥抱彼此。命运在蹉跎他们的岁月后，却又让三个姐妹的孩子再次相遇，也让他们彼此相爱。

子书轻轻踮起脚尖，点上那抹薄唇。

————

待一切风卷残云过后，安宁的日子仍然是心之所向。

玄天宗今日张灯结彩，是个大喜的日子。

孟语琴在帝澜的引领下跨过火盆，来到了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见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人接住她的手。

他们自幼相识，自幼以兄妹之名喜欢着对方。

他们一起经历苦难，一起分享福祉，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

“吉时到！”

第一拜，他们拜了同门的师兄妹，感谢天地让他们相遇。

第二拜，他们拜了二位师叔，感谢师叔师伯的养育之恩。

第三拜，他们拜了彼此。即便万劫不复，也许，也没有此刻的动人。

傍晚的酒席办得热闹。子书有些醉意，离了位。他走过翠墨竹林，路过帝澜当时给他立的碑，突然就笑了。

白衣公子的眼角有点发红，脸上也漫着一点醉意。他回过头，猛然愣住了。

风吹过他的发丝，子书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含着醉意，淡淡地瞧他。

蒋涞披着一个红色披风，穿得也有些喜气。

“我听说师侄成婚了，想过来看看。”他走近，给了子书一个盒子，“这是贺礼。”

子书闭眼叹了口气，“你该早晨来的，现在孟氏二人新婚之夜，你怕是瞧不见了。”

蒋涞眼神太过炽热，盯得他难受。子书垂眸，“贺礼我代他们收下了。”

“你究竟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蒋涞突然开口，想伸手，却又不敢。他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子书抬眸看他，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像对珍视的玉瓷一般，渴望而不可及。

子书的声音冷淡，从头到尾给蒋涞泼了个透心凉：“颈安应该要走了，你可以和他们一起。”

语毕，子书径直地从他身旁走过。白衣飘在他的手边，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如何也抓不住。

“你恨我吗？”

“不喜欢。”子书怔了一下，“但我只有你了…好好活着。”

清风抚过，是这二人的永别。蒋涞的披风被吹开，露出了断了的右臂。

月亮已经爬上树梢，皎洁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酒的后劲涌了上来，子书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翻身上了屋顶，呆呆地躺着。

早知道就不帮孟语琴挡酒了。好好的一对新人，反而灌了他一天的酒。身上的味道熏得他也有点难受，但头胀的疼，实在是不想起身。

腰上突然有了一股力道将他捞起，子书迷茫地看着来人，酒气熏得他昏昏沉沉。

“帝澜…”子书借着力道搂上了帝澜的脖子，像猫一样蹭了蹭。

帝澜咽了口口水，轻轻道：“怎么了师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子书突然就委屈起来了，“你到底…是喜欢秦羽还是子书呢？”二人性格不同，意念不同，他为此装了好久，处处注意。但他始终不知道谁才是最好，谁才是该真正活着的公孙少主。

帝澜温柔的吻上他的额间，“那你喜欢我唤你师尊，还是哥哥呢？”

“我…”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不会有些变化。师尊也好，哥哥也罢，我爱的始终只有你。”帝澜看着他的眼睛，又郑重地说了一遍：“只要是你，就好。”

子书红了面庞，扭头不去瞧他。淡淡的酒气撒在二人的身上，子书低低说道：“还是，唤师尊吧。哥哥听着…怪……”

他的脸颊红极了，蓝色的眸子勾人心魄。子书轻轻咬上帝澜的颈间，声音小的好像他自己都听不见：“帝澜，我想…”他扭过头去，“这身酒气太难受了，你带我去沐浴……好不好…”

声音越来越小，帝澜却听见了。

他轻轻笑着，抱起小师尊从屋顶上飞跃而下，一步步走向泉水。

每一步好像都踏在心头，酥软他们所有的骨肉。耳畔都是对方轻轻的喘息，和微风的徐徐声。

温水漫在身上，子书被按着亲吻，一点一点的向心爱之人坦诚相见。

“师尊…师尊…”

一声声的魅惑，深陷爱河不能自已。

明月高高的挂在夜空，微弱的亮光安抚地面的花草。池水反射的亮光点燃了树丛处的流萤，灯灯彩彩，欢喜两对新人的落幕。

往事如烟，荒唐如浮云。叹尽百态，浮世万千。这里依旧风晴，山河依旧无恙，醉人的佳酿撒在一切的欢欢喜喜。

过十里春风荠麦青青，望十里荷花三秋桂子。男耕女织日日操劳，街坊四邻孩儿欢笑。

他们笑着看这一切海晏河清、无边大爱。

“时清呢？”

“什么？师尊？”帝澜抱着他，撇撇嘴，“师尊，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

子书微微蹙眉，“他还那么小，而且，他是你徒弟啊。”

“可我也是你徒弟啊。”

“……”子书抿了抿唇，耳朵有点，红了，“他该…叫我什么…”

帝澜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俯身：“师尊想让他叫你什么？”

“我…”

微风下，帝澜轻轻地吻过他的唇角。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