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飞立马准备衣袍让温客行沐浴,跟在主人身边多年,他深知主人洁癖严重到极点,每次动手后都会沐浴更衣。
温客行用内力烘干头发坐在茶几旁出神,脑海里浮现出那剑穗上刻着尘字的玉佩,思绪飘远。
那个冬日正是七皇子生辰,自己花了一个月时间翘课去跟工匠学雕刻,亲手雕了一枚玉佩送给七皇子做生日礼。
当时还各种哄骗七皇子让他把玉挂在身上。可七皇子嫌弃雕的丑,死活不愿意挂在身上。自己撒泼打滚也没用,为此自己还被先生责罚,跪了几个时辰。
可今晚见到的那枚玉佩雕工精致,看得出雕刻之人技艺精湛,绝不可能是自己当年雕的那块。可那枚玉佩的样式却和当年自己雕的那块如出一辙。
当初太子殿下评价七皇子“初阳雪寂,翩然出尘”。朝野上下,乃至民间也一致认可。自己得到玉佩后本打算刻他名字,想了想又放弃了。
只在玉佩中间雕刻了一个镂空的初字。刻好后又悄悄在右下角刻了一个“尘”字。那时候想着:自己定当竭尽全力护他一身如初雪般干干净净,不染半点尘埃。
可终究是食言了。十三岁的他仓皇间被母妃送走,一路上颠沛流离,自己自诩聪明举世无双又从小混迹市井,也是受尽了欺凌摸爬打滚十几载才爬到这个位置。
可在深宫里长大的他,从小奉行圣贤之道,从不肯有违礼法,这些年又是如何走过来的?
温客行不敢再想下去。
当初那个“尘”刻得非常小,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出来。可今晚见到玉佩时特意留意了右下角,的的确确刻了一个小小的尘字。
难道真的是巧合?
他刻这枚玉佩是因为他是初尘宫少主?可他为何取名初尘宫?又为何自称初尘公子?
如今世人称初尘宫宫主“初阳雪寂,翩然出尘”,仅仅是移花接木,借用太子当初对七皇子的评价?
今晚天山下那惊鸿一瞥,宛如仙人,他也的确担得起初尘这二字。
温客行温着酒,想了想叫来了若飞道:“若飞,我记得初尘宫五年前还是叫昆仑宫,后面老宫主去世后才改叫初尘宫的吧?你说好好的昆仑宫怎么要改叫初尘宫?”
若飞磕着瓜子道:“主人,你这可为难我了,你都猜不到为什么改名,属下又怎么会知道?江湖上说这初尘宫少主深居简出美若天神,说不定是世人对他外貌的评价呢!”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温客行若有所思。
潇湘阁消息说七皇子自皇贵妃薨后便消失了,杳无音讯。朝野上下都默认七皇子已亡故。
想自己当年出逃,天天食不果腹东躲西藏,一群暗卫拼死护送才逃到鬼谷。
王府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世子,一夜间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在鬼谷生活是何等艰难,那段日子每每回想起来总会惊出一身汗。
七皇子从小锦衣玉食,从未踏出皇宫一步,做事总是一板一眼,如若真流落江湖恐怕活下去都难。又如何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初尘宫?
温客行回想当时他告诉自己他叫周絮,或许周絮只是他化名?
又是初尘宫,又叫初尘公子,剑穗上那枚样式一模一样的玉佩,一切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好像全无干系只是凑巧,可这世上真有这般凑巧的事?
他不信。
温客行像是确定了什么,笑了笑不再多想,慢悠悠地喝酒。
过了会儿放下酒杯正解衣欲睡,屋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温客行竖起中指对若飞嘘了一声,让他安静别动自己转身紧跟上。
温客行武功高强,如若他不想让人发现就没几个人能发现。
两个合欢派的女子丝毫不知道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自顾自的说着话。
温客行一看,原来是之前那左使和弟子又卷土重来,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温客行不想打草惊蛇便只是悄悄跟着。
只见那女弟子道:“左使确定他就是初尘宫宫主?弟子听闻初尘宫少主深居简出,貌若天仙,想必应该是位女子,可今晚这位美则美矣,却是个男子。会不会搞错了?”
照眠道:“江湖上应该没人见过初尘少主真面目,谁说一定是女子?但他手里那把无名剑却错不了,还有剑穗上的玉佩刻着初字。”
女弟子道:“既是初尘宫少主,我们与初尘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走这一趟?”
照眠心想:真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但还是很耐心的教导:
“我看他今晚必是旧疾复发,初尘宫里七星阁掌天下消息,对于《千里江山图》的情报肯定比我们多,我们现在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完便拿出一根香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小洞往里吹着。
过了一炷香时间,便推门进去。只见屋内干净整洁,一名少女已经沉睡。床上的男子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很不安,可这丝毫不影响他那俊美无瑕的容颜。
照眠看了看,刚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周絮的脸,只见一片树叶带着内力飞过手腕,好似硬铁划过。
照眠一惊,想要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想必门口的女弟子早已被制服。
照眠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这位公子我们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坏人好事?”
温客行看着床上的人眉头紧皱,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刚上前一步,见到旁边的人还没走,转过身时一脸冷漠,刚才的温柔好似错觉。
温客行冷冷地盯着照眠道:“本座今日心情颇佳,想积善行德做个好人。你若还不识趣,你和你那些弟子恐怕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男子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很是悦耳动听,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照眠想:此人好狂妄心有不甘,奈何对方居然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摘叶伤人,想来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可又从未见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手腕传来的剧痛提醒她此人的危险,看来今晚注定是空手而归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照眠能屈能伸立马跑人。
见人走后温客行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满头大汗便拿出锦帕小心的擦着,生怕惊醒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似乎陷入了梦魇喃喃地说着什么。突然床上的人叫了一声阿衍,像春日里的一声惊雷,炸醒了温客行。
他是在叫自己吗?可楚王府小世子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现在的自己满手鲜血,哪里担得起当年太子殿下那句“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地狱里摸爬打滚十三载,他再也不是当年皇城里那个父母疼爱皇子为友,备受宠眷天真浪漫的小世子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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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