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宫。

顾以清手上摩挲着溯洄给他的镯子，“砰”的一声，镯子摔碎在地上。

镯子……碎了！

“七殿下。”

顾以清捡起镯子的碎片，萧易还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他勉强定心。

“九华宫怎么样了？”

萧易还面色凝重，沉声:“有细作，计划泄露，谢无尘生死未卜。祁音然被御林军包围，你的那个暗卫……”

言至此处，萧易还忽然停住。

顾以清露出一丝急切，连语气都变了调:“溯洄怎么了？”

萧易还躲开顾以清急迫的眼神，无奈的说出两个字:“死了……”

顾以清呆滞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我不能慌，我要稳住阵脚，祁音然定会杀出重围，去营救谢无尘，一定会……

萧易还见他失神，徐徐吐出一句话。

“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帮他们脱身。”

顾以清灰暗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

虽然找不出萧易还会如此尽心尽力帮他的理由，但这种时候，还考虑那么多干嘛。

顾以清颔首，柔声:“好，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周府。

周长青听见了溯洄的哨箭。

他知道九华宫出变故了。他拿出被自己叠的规整的戎装。

方怜殇看他再一次穿上他最为自豪的戎装，他知道周长青接下来要去赴一场恶战。

“你会死的。”

方怜殇的语气很平淡，他拉住周长青的手。

周长青反握住他的手，语气诚恳：“哥，将军待我不薄，我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

方怜殇知道拦不住他，心中酸涩涌上心头。

“我不拦你……反正过了今日我也是死，大不了陪你一起。”

周长青的眉心聚拢，他语气沉重:“哥，你在说什么胡话。”

“逆子……”周明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周长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低垂着头，嗓音颤抖:“爹，恕孩儿不孝……”

“来人，将少爷绑住。”

几个壮汉仆从拿着粗绳上前，周长青依旧跪在地上，但他的眼神不同从前。

纯粹的眼神已经被狠厉取代。

方怜殇欲想动手，却被周长青拦住。

“我看谁敢拦我！”

被眼神震慑住的仆从停止上前的脚步，回首看了一眼周明耀。

周明耀怒声:“逆子，你是要气死你爹吗？谢无尘是乱臣贼子，你也跟着当吗？”

周长青徐徐直起身，清冽的嗓音变得沉稳沙哑:“爹，等我回来，你想怎么教训我都行，放我走吧！”

周明耀沧桑的面容露出一丝悲痛 ，“你觉得你去了还有机会回来吗？你若是今日敢踏出这个门，你就不再是我周明耀的儿子！！！”

周长青稍带稚气的眼眸噙着泪花，他重重的向周明耀磕了三个响头。

他紧要牙关，酝酿几秒后颤抖着嗓子:“周大人 ，承蒙您生养之恩……”

周明耀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他将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滚！！！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关系，是死是活都不管我周府的事。”

周夫人带着妹妹周婉纯随即赶到。

周长青瞧见周夫人和周婉纯，他与周明耀擦肩而过。他跪在周夫人面前，哑着嗓子:“周夫人，长青感谢您的生养之恩，若还有机会见面，长青一定会尽我所能来汇报。”

周夫人捏住周婉纯的手 ，十分痛心，自己疼爱的儿子居然要与自己断绝关系。

他看向豆蔻年华的周婉纯，只是轻轻摸头，没有说话。

周婉纯从小机敏，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忤逆父亲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在他转身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只有你一个哥哥。”

他不敢回应，因为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拉着方怜殇的手加快步伐。

当他踏出周府朱红的门槛时，仿佛这一脚十分沉重。

周明耀拉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周长青跟当年的他一样都是个倔脾气。

周夫人已然哭成泪人，她的玉手拿着手帕擦拭眼泪，随后又将手放在心口。

悲痛、担忧、痛心……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唯有周婉纯盯着周长青离开的地方久久未回神。

她没有过多的情绪。

那双和周长青很像的眼眸中透露着不明的眼神。

哥，我会照顾好阿爹和阿娘，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是什么乱臣贼子，你是我周婉纯的哥哥。

周长青急促的脚步倏忽停下，再回头看方怜殇时，那双漂亮的眼眸早就被泪水浸染。

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哥”。

方怜殇替他擦拭眼泪。

哭的是周长青，痛的是方怜殇。

方怜殇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柔，像极了寒冬里一抹温热的的阳光。

“长青……”

周长青努力的调整情绪，他压抑着带哭腔的音调，“哥，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突如其来的承诺，让方怜殇有些手足无措。

周长青继续说道:“怜殇，下辈子，我要早点遇见你。”

方怜殇压低墨眉，“好……”

黑云压城城欲摧。黑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感觉，令人人窒息。

祁音然手握红缨枪，站在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

她杀的勇，杀的猛。

可战况同样困难。不单单是御林军，连李宿齐的暗卫都出动了。

“音然！”

周长青二人带着部分南鹰军将士冲向战场。

祁音然回首，瞧见周长青后 ，心中算是安定一番。

须臾，三个人配合默契，杀敌一千，虽然消耗极大，但也总算看见了一点希望。

血染战袍的将士们，斗志愈加旺盛。即使是胜负重伤，也依旧在奋力杀敌。

“周副将……”

周长青打量着周围，顾北灼从宫门走出。

顾北灼也在！

顾北灼带着御林军精兵来支援，这无疑是让刚才的一丝希望化为灰烬。

顾北灼善用兵，即使刚刚与谢无尘打得十分激烈，过了这么久，也早就恢复精力。

周长青语气平和，丝毫没有一丝畏惧:“六殿下……”

两个人很快了一场打斗。

顾北灼攻击生猛，周长青有些招架不住。

方怜殇挥剑杀死眼前的敌人后，加入战斗。

三个人的刀光剑影，让人眼花缭乱。方怜殇的速度极快，顾北灼险些被抹了脖子。

随着御林军的增加，南鹰军开始处于下风。

祁音然看着人数锐减的军队，她知道不能再恋战。她扬声:“众将士听令，退回城门。”

听到命令的南鹰军将士纷纷后退。

顾北灼瞧准时机，欲将剑刺进周长青的胸膛。

周长青反应迅速， 最终只被刺伤手臂。

几人一起撤退。顾北灼并没有追击，而是掠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以为还能逃吗？”

作者感觉自己好像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