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才蒙蒙亮,郁安就被郁母从床上拽了下来,洗漱后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被带来了傅家。
司机开车很快,仿佛车上坐的不是郁安,而是一位瘟神,恨不得一秒飞到傅家门口,再一脚把他踹下去。
郁安抱着自己的宝贝宠物狗,身后放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傅家门口。
初春凌晨的温度低,阵阵凉风吹来,郁安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的米白色大衣,把狗揣进自己的怀里。
傅家的管家在几分钟前已经来到,管家身材高大,站在他旁边冷眼旁观,没有要伸出手帮忙的意思,只是告诉他要等着。
等着傅老爷子亲自来接他。
指望那老不死的来接我,那我只能冻死了呗。
郁安的内心活动丰富,不像清秀出尘的那张脸上,写满了清心寡欲,不谙世事。相反,活跃极了,但经常碍于面子,多数和相貌不符的话语,都被他压在心里。
郁安低下头撸狗,皮毛油滑,摸起来柔软,像是再揉棉花一样。
郁父郁母站在他的身前,在与管家交谈。
郁安无心听他们聊天,奈何他们的声音太大,郁安听得清清楚楚,一句话都没有落下。
聊天的内容大概就是,钱什么时候到账。
三句话中两句不离钱,聊了大概十分钟,没有一句话是关心他的。
郁安的脸色也看不出落寞,好似习以为常了。
三楼主卧的落地窗帘忽然掀开一个角,傅砚初眼底青紫,显然一夜没睡,房间内没有开灯,他的脸看不真切,隐约能看清硬朗的轮廓线条。
他喝了一口酒,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郁安。
腰背挺直,身形纤瘦,看不到脸,光从身形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漂亮的omega。
这么漂亮的一个omega,马上就要嫁给那个老不死的。
傅砚初遗憾道:“可惜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同意嫁给那老头。”
风太凉,郁安不耐冷,忍不住发了一个抖。
傅砚初猝不及防看到了熟悉的侧脸,震惊之于,手一滑,酒杯摔落在地,“哐当”一声裂成碎片,色泽沉郁的红葡萄酒撒了一地,有几滴撒在白色真丝睡裤的裤腿上。
整理好狼藉,再次掀开窗帘,郁安重新低下了脑袋,把脸埋在杏色的围巾里。
一只金色短毛的柯基,从郁安怀里钻出来,朝着傅砚初的方向摇了摇耳朵,与傅砚初来了个世纪对视。
傅砚初:“……”
这只狗也好tm眼熟,他好像在哪看见过。
郁安好像冷极了,再次把狗塞进怀里,头埋得更低。
傅砚初鬼使神差,下楼用力踹了踹傅老爷子的门,力气大到几乎要把门踹开。
几分钟后,傅老爷子坐着轮椅开门,问道:“小初,找爸爸什么事?”
“没事,就是看你死没死。”傅砚初想要继续踹门的脚,倚在门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小妻子在门外,你不打算去看看?”
傅老爷子笑道:“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傅砚初面无表情道:“别对我笑,瘆得慌。我就是想看看脑残的omega长什么样。”
绝对不是想看那个人的长相。
郁安抱着他的狗进了傅家大门,傅家别墅的装修风格偏欧美风,最亮眼的就是客厅里吊着的水晶灯,奢华大气。
走在前面的管家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眼睛不要乱瞟。
有钱人家就是事多。
郁安收起视线,垂着脑袋走路。
管家上楼去喊老爷子,没有主人的指示,郁安也不敢坐下,站在真皮沙发旁,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傅家不能养狗。”声音冰冷,不含任何感情。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郁安打了一个激灵,狗在他的怀里扑腾乱叫,他捂住小狗的嘴,控制住它,循着声源看去。
是一个俊美的alpha,长相极具攻击性,身穿黑色衬衫缓慢向他走来。
这个人他认识,是傅砚初。
想到昨天晚上还在根据任夏的一张图片,瞎编他的花边新闻,郁安就觉得心虚,匆匆看了一眼慌忙低下头。
郁安动作太快,傅砚初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他坐在沙发上,趁着那个老不死的不在,命令道:“抬头。”
郁安迟疑一秒,抬起了头。
郁安的脸逐渐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看清郁安左耳垂上的一颗小痣,傅砚初最后一丝希翼破灭了。
他有一种迫切想把老头人弄死的冲动。
“郁安。”傅砚初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扬起死亡微笑,浑身冒着戾气。
郁安背后一凉,“啊”了一声,开口道:“你、你好?”
好个屁。
傅砚初起身,走到郁安身前,他的身材颀长,能完全将郁安遮挡住,他盯着郁安清澈的眸子,想把老头子弄死的心又强烈了几分,“贵人多忘事啊,学长,不记得我了?”
傅砚初语气慵懒,气质与刚才截然不同,他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是眼里却没有笑意。
郁安的后背凉了半截,他记得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位大佬。
傅砚初冷笑,“学长是不是忘了,你高三时看我这个高一新生不顺眼,天天揪我的错处,拜学长所赐,那一年,我写过的检讨书堆起来,比我这个人都高。”
属于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离得太近,郁安能闻到傅砚初身上的气味。
他偏过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不过当时性子孤僻,独来独往,又年少轻狂心高气傲,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没人告诉他这是傅砚初,像这样的大佬,学生私底下也不敢瞎议论,他也就不知道傅砚初。
怪不得,学生会这么多的人,除了他,没有人敢揪傅砚初的错。
来自顶级alpha的威压,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来气,他的眼圈红了,声线也有些抖,“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真该死,居然得罪了大佬。
楼上传来动静,傅砚初放过他,坐回沙发上,几声咳嗽声过后,傅老爷子扶着管家的胳膊出现在视野中。
傅老爷子没有在意这诡异的气氛,慈爱地问道:“小初,对他的印象还好吗?”
“不好。”傅砚初恢复了冷冰冰的一张脸。
短暂喜欢过的白月光学长,突然间成了他的小妈,他能好吗?虽然现在不喜欢了,但是不代表不在意了。
alpha的占有欲强,感觉到自己的私有物正在被别人掠夺,一时间,想把老头子弄死的仇恨值快到达到了顶峰。
他看出来了,这个omega确实脑残,当初自己对他的喜欢这么明显,他理都不带理的,几年之后,看上了老不死的。
郁安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骂他。
傅家不允许养宠物,傅老爷子一个眼神,管家伸手将怀中的狗夺去,带去了后花园。
傅老爷子清清嗓子,道:“我就叫你小安吧,你也知道,我们成婚是因为什么,不过你别太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傅砚初在一旁充当翻译员,“这老不死的不喜欢你这样的傻逼,他喜欢奔放火辣的。”
所以你不要不识好歹,企图爬上老不死的床,享受荣华富贵。
郁安没理解傅砚初给他的暗示,倒是被父子俩的交谈方式震了个大惊。
头一次听见儿子对老子的称呼是老不死的。
知道老头子不喜欢他,郁安放下心来,不过头一次被人骂成傻逼,他的心里又气又喜,慢吞吞回道:“哦。”
哦?什么意思?是想清楚了还是不在意?
傅砚初掐住自己的虎口,痛感让他冷静下来。
自己现在又不喜欢他,管这么多事干什么,简直是闲的,他以后给老头子殉情,都和自己没关系。
我又不喜欢他。
傅砚初一瞬间想清楚了,心中轻快了许多。
傅老爷子说道:“算命先生说,你我可以不成婚,但是你一定要住在傅家,我与郁家商量过了,改天直接开个记者发布会,公布关系,当个名义上的夫夫。等我身体好了,你可以离开傅家,但是在此期间,你要安分守己,不该做的别做。”
“按照你昨晚签合同,你我关系结束时,郁家可以额外得到一亿。我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在郁家的生活不好过,我可以私下给你一亿。”
一亿?!
郁安内心激动,表面上矜持地点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郁家虽然是开公司的,但是公司和公司也有差距,就算郁家很有钱,那他也见不到。
他是个omega,在家里不受宠,父母更喜欢alpha弟弟,他在家里就是个小透明,还时常受欺负,他工作后就搬离了郁家,偶尔郁家有需要他的地方,他才会回去。
傅砚初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在看清郁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破防。
就一亿而已,值得他这么高兴吗?
傅砚初冷嘲恶讽道:“你还挺大方的,先前我妈离婚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么大方过。”
傅砚初的妈妈是老头子第二任夫人,因为是强豪夺取,他妈并不喜欢老头子,但是因为资本,不得不低头,傅砚初曾见过他妈妈低三下气跪在老头子面前,求他放过的场景,这个场景一度成为他的噩梦,只有他知道,老头子是多么虚伪,喜欢暴虐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干娱记这一类的,都知道傅砚初妈妈离婚的真相,是她以死相逼,逼着他离婚的,这也成为傅砚初厌恶老头子的主要原因。
至于离婚的真相,他们就不知道,只是听有些阅历深的娱记说,老头子喜欢玩花样。
想到这,郁安不禁对老头子肃然起敬,真是老当益壮。
傅老爷子顺着傅砚初的话说:“小初,你妈过得还好吗?”
傅砚初皮笑肉不笑,“很好,你死了更好。”
傅老爷子难得气他一次,“我一定会活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天。”
傅砚初呵呵笑了几声,“谁给你的勇气敢说这话的?是住院期间,给你陪睡年轻小o吗?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羞耻。”
傅老爷子无话反驳,气得吹胡子瞪眼。
郁安:“!”牛!
傅老爷子内心强大,怒火一会儿就消失了,随后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小杨是我包养的omega中最听话的一个,小初啊,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改天把他从郊区那套别墅带回来。”
郁安:“!”
郁安接收的消息有点大,消化了好几分钟,他看了眼正在对峙的两人,退到一边,纯白陶瓷的落地花瓶挡住他的半个身体,他悄摸摸地从衣兜里掏出记事本和笔,边听傅砚初爆料,边记下来。
这是两个人亲口告诉他的,不是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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