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测
从王一啵房间回来,阮昆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三两下蹬掉脚下的运动鞋,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迅速填充了整个房间。也奇了怪了,平时脱了鞋怎么就没闻着味呢。
他皱着鼻子尽力去适应并忽视那股臭味,呆呆地凝视着伸在空中的手和手腕处新结痂的疤。
昨天,就在这个屋里,这双手差点就不属于他了,现在回想起来仍胆裂魂飞。
“你就是阮昆?我是惠好金融公司的执行经理,你应该知道找你什么事吧。”一个戴着大金链穿着花衬衣的红脸壮汉,嚼着槟榔,后仰着身体坐在屋里正中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手里的相片对比着刚进门的阮昆。
一个月前,王一啵在澳门有演出活动,阮昆闲着无聊与其他几位同台演出艺人的助理一起走进了赌场。
因为没有经验,很快就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跟随一个自称很有办法的人,与惠好金融公司签了借款协议。不料,他越陷越深,七天的工作结束时,滚雪球般的高额借贷是阮昆一辈子也还不清的金额。他索性随着王一啵回了北京。
阮昆汗涔涔的手将门锁好,心里惴惴不安,王一啵曾告诉过他,不喜欢好赌的人。
随后,他无力地点点头,恳求道:“请再宽限几天,这次我一定争取先把利息还清。”
啪!一记不知从何处挥过来的耳光,抽得阮昆眼冒金星,嘴角流血,骨碌碌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要说阮昆也是身强体壮的人,那日在花姐的别墅里一个人也撂倒了好几个,今日却被对方一记就给打趴下,看来是遇上练家子了。
呸,红脸壮汉将口中淡而无味的槟榔渣啐在阮昆脸上,踩着阮昆地上的手掌,说道:“宽限?我们公司的规矩一是债务人离开澳门要报备,征得公司同意后才能离开,离开后要随时保持联系。二是三次没按时还钱还息,就得用身上的东西换,手还是腿,自己选,流程走完了,咱们再说下一步还钱的事。”
白光一晃,一把透着寒光的利刃哧地一声立在了木质茶几上。
“爷,求求您给指条路,我靠力气挣钱,缺了胳膊少了腿,以后挣不了钱,您也不想做亏本的买卖吧。”阮昆被人牢牢地压制着后背,失去了一切可以反抗的可能,只能哀声乞求。
红脸壮汉脚下一松,撇嘴笑笑:“我就喜欢懂事的人。起来坐着谈,给昆哥上椅子。”
啪,屋里这才亮堂起来。
阮昆环顾一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黑压压一屋子的人,且腰际间突出的衣服褶皱表明,都插着类似匕首的器物。
“你和你家主子的家底我们老板都门清,所以明天借你主子一用,算作归还的利息。”红脸壮汉狰狞地露出后槽金牙。
“不行,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况且他又不是我家人。”阮昆被人拎起来扔进了椅子。
“怕是比家人更重要吧。直说了,是我老板要见他,他们是旧友。”红脸汉子厚唇上沾着的槟榔渣像只苍蝇般附在上面,恶心着对面的人。
“旧友?不可能,我们一起长大,他有多少朋友我比谁都清楚,你们究竟是谁?”阮昆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王一啵人虽清冷少言,但与他不分彼此,胜似异性兄弟,只是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身份称谓只怕这辈子也抹不去了。
啊!一阵蚀骨凉意自腕间传来,紧接着刺痛以手腕为点迅速蔓延至心脏,骤缩颤栗激得他身体一凛,滴滴殷红的血珠汇集成线落在自己白色的运动鞋上,咸腥味直冲鼻腔。
“爽吧,这就是话多的代价。再多嘴,手腕就不是开个口子,而是让你享受一下断腕的烈举。”红脸壮汉冲着阮昆身旁持刀的那人使一眼色,让其暂且退下,从黑红花衫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四方形小药包,两指夹着送到阮昆眼前。
“他不是胃疼在吃药吗,明早你只需要确定他服用了这包药片就没你什么事了。”阮昆看见了他眼中的狠厉与凶残。
阮昆捂着手腕处不断涌出的血,面如土色,战栗如筛般机械地点头,再不敢多问一句。
“放心,死不了,怂包。”红脸壮汉将药包扔在桌上,两只手指指了指阮昆的眼睛,这才大摇大摆地带着十余人离开了阮昆的房间。
这伙人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对王一啵的情况了如指掌?旧友?离开越南时,两人是十岁的小孩,那来什么旧友。
阮昆愁思一夜仍无结果,但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双手,他也顾不了许多。
他在床上侧身翻转,心里似有个人在敲着鼓,纷乱的鼓点令他心神不宁,索性扯过被子蒙住整个头,不再去想。
王一啵到达《陌上如尘》化妆室。
“早,吃了吗?”王一啵嗞啦一声拉开肖赞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嗯,酒店吃的。昨晚睡得好吗?今天感觉怎么样?”肖赞放下手里的剧本回答道。
眼眸余光处,有几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在玻璃门后偷窥着屋里。
“你男粉挺多啊。”肖赞调侃道。
“什么?”王一啵闻言,转过头去,并没看见有人。
“群演吧,这里是化妆室,粉丝怎么可能到这里来。”王一啵将屁股下的凳子叽嘎一声向肖赞身边再拉近了些,侧仰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肖赞。
“你和我说说,你吃的什么早餐?好吃吗?你还不如到我房间里和我一起喝小米粥。还有,你是不是经常熬粥,小米粥熬得太好吃了,要不是你千叮万嘱让循序渐进少吃点,我能把保温筒里的粥全喝完。不过我听你的话,剩下的给了阮昆,便宜他了。”王一啵亲昵地絮叨着碎碎念。
肖赞正翘唇做着禁声的示意,制片人泰夏走了进来,听了这一耳朵,不可思议地看着王一啵,惊叹地捂着嘴说道:“王一啵,你还是不是你?你的高冷呢?你咋这么多话?我快不认识你了。不过,你俩这样挺好,融洽!”说完还调皮地比了个赞。
王一啵叭啦翻动的嘴唇微张着僵住了,眸子也不知道看那里合适,羞得站起身,指了指门外:“我在车上忘了东西,我,我去取。”说完,一溜烟,摆着小胳膊快速地冲出了化妆室。
“他还小,他是认生,又不是真的高冷。”肖赞看着王一啵狼狈逃跑的身影,拿剧本掩着嘴嗤嗤地笑道。
“他小?也只有你认为他小,他可比你早出道2年,经验比你丰富。”泰夏在化妆桌上挑选着一些演员需要用的道具。
“这就是他难能可贵的地方呀,无论他出道几年,他还是依然保持着那种邻家小男生干净纯真的东西。”肖赞郑重其事道。
“哇哦,肖老师评价好高哦。不打扰你背词儿了,今天拍菜园子受罚的戏。”泰夏说完抱着两三样道具走了。
“哟,原来是监工,老板真勤奋,老板辛苦啦!您慢走。”肖赞知道这部剧注入了泰夏全部的精力与财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细致敬业。
“我听见有人夸我哟。”王一啵谨慎地护着高高的发冠,矮着身子,慢慢地移动进屋。
“谁给你戴的发冠?你这姿势好有趣,像只肥肥的鸭子,还是做成烤鸭的那种混身雪白的北京填鸭。”肖赞捂着嘴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他,王一啵会扔过一个冷得让人胆颤的眼神,可今天肖赞这样说,他却觉得顺耳趣致,报以一个憨厚的傻笑。
“你还真忘了东西呀,阮昆呢?怎么没见跟着你。”肖赞拉着王一啵坐下,仔细端祥着发冠,自言道:“好兆头。你这发冠可有讲究啦。是中国传统的云龙纹,喻意云中生龙,灵泽苍生,你一定会凭此角色一炮而红的。”
“赞哥懂得真多,你那个离如尘的角色性格很讨喜,会有很多人喜欢的。阮昆有点不舒服,我放他假了。对了,今天新来的司机大哥人真好,说待会下戏后就送我们去云祥咖啡馆。”王一啵不习惯被人当面夸,以前被粉丝夸,就故作高冷,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现在被喜欢的人夸,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撇开了脸,掩饰着羞红的耳根。
俩人又腻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听副导演来催,这才一起走向片场。
“你的手有点凉,需要歇一会儿吗?”肖赞听到王一啵轻微的咳喘,关切地问道。
“不用,可能吃坏肚子,脱水了,我再坚持一会儿,马上都拍完了。”王一啵头有点晕晕地,气紧带喘,胸腔里也憋闷着得紧。
“你早晨除了吃小米粥还吃了什么?”肖赞暗想会不会是小米不新鲜?
王一啵乏力地摇摇头,躬着背像个树獭似地趴在简易折叠桌子。
“一啵,怎么了?送医院吧。”泰夏走过来询问。
王一啵固执地摆着手,连着喘下一大口气,提着厚重的古装裙摆,站起身再次走进片场。
“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倔呢?”肖赞急匆匆地拿上王一啵剧里的道具宝剑,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
十分钟后,王一啵重重地栽倒在及膝高的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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