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区的气氛有些微妙，程浮卿壮着胆子提了出来，而林泱河却像个无事人一样，完全不当回事儿。

“那……你愿意吗？”程浮卿小声地又问了一遍。

林泱河品尝着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这个不错！怎么做的？我想学学。”

小道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可能稍微使了点儿劲儿，弄疼她了，他立即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忙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毕竟……人鬼还是不可能的！”

“你……似乎很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对不对！”林泱河被糕点塞满了嘴，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她撑着笨重的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有点紧张的小道士。

她是第一次和一个人配鸳鸯，这代表着她的一生将会和一个人类绑定在一起，无论生老病死，甚至身边的这位只有自己生命短短一瞬间的小道士。

她说出来那句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了，从来没有考虑那么多，可现在，她又有点犹豫了，这对于狐鬼来说，算得上是件大事，林泱河还没有找到阿如，在没同她商量的前提下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当年阿如为情所困，曾多次叮嘱过她，若有一日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务必先请阿如过过眼，以辨良奸。

阿如也是为了林泱河好，处处为了她着想。

“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时，我可能觉得姐姐是鬼，害怕了点，但我现在不了，其实鬼也有可爱的一面不是吗？我作为一个小道士，身负着除魔卫道的责任，以往爱着苍生，现在我只想守护者我的心上人……用我的性命去守护，一生一世一双人，至死不渝。”

林泱河觉得自己过于奢望了，自己可是狐鬼诶，怎么能和人类相处呢！祖宗的规矩不可违背，竟也昧着良心想要同他过完一辈子，怕不是脑袋瓜里装了浆糊，蒙蔽了头脑吧！

她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不可能，绝对是不允许的。

“小道士，你听我说，昨天的那句话你就当作是我的戏言好了！人鬼殊途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的美貌无与伦比，我很看重，但你是人，我是鬼，这是莫大的隔阂，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可知道？”林泱河给小道士一一解释着。

程浮卿眉眼耷拉了下来，手指抠着桌子，浑身上下不自在，像是掩饰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一样：“没事……就是姐姐不愿意嘛！……我……我可以等的……，哪怕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

“你别这样，小道士！人间也有许多美好的人啊！我不是唯一的，我生而为鬼，与你们行的本就是不同的道，强行在一起真的没有好结果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话仅次于此，你自己仔细斟酌去吧！”林泱河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她想要回避他躲避她，“阿如还等着我去寻她呢！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就此别过……”

她走了，走的干脆利落，连任何表情都没有给他留下。

“大仙姐姐，我会等你的，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哪怕你说过人鬼殊途，哪怕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程浮卿站了起来，吼得声嘶力竭，他就想让所有的人知道，我程浮卿就算爱的是一个鬼，也并不会比旁人少上多少，只会增……

痴区的客人像看戏般地走马观花，殊不知世上的深情如同沟中污水，恶臭难闻。

台上的戏子下了台，阵阵掌声雷动，惊得程浮卿心底发凉。

“好啊！唱的真好，赏……”达官贵人扔了一块金子，唱戏的如同恶犬一样疯了去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程浮卿的生身父亲做过高官，豪门显贵，虚荣一生。有人立誓更改国家之法，不让大丰百姓流离失所，也有人因受政权蒙蔽贪污狼藉。

人心如此。

桌上的餐碟被小道士一怒之下摔在了地上，怒不可遏的样子吓退了痴区所有的客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就想救个人而已，你不是鬼吗，你不是心怀苍生吗！怎么就不能救救他呢！骗子，都是骗子！”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柜台老板跪在地上，肩上擦汗的毛巾也掉在了地上，双腿打颤，畏畏缩缩。

痴区很大，作为上清路最体面的牌坊，一块小地界怎能容得下，分店在上路至少也有百来号，就是不知林泱河先前找了许久为何只找到一家？

所有的客人被吓跑了，小道士也没看出来有多不顺心，想当年修建此店之时也不曾想过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公子，这……”

他立了威严在那儿，无人不敢听从，深深叹了口气后说道：无妨，今日下令暂时休业整顿，店中的风气真是越来越差了，无用的人都给我处理了吧！别让我在瞧见，做事利索点，否则我不能确定，你的脑袋我能不能给你留住！”

“是……”

“滚！”

……

林泱河跑了出去，小道士没有跟上来，她的心中一阵空落落的，不是说好了想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嘛！又不追上来，男人都是骗子。

大骗子……

可是阿如在哪儿呢？小道士的家中去不了，现在真的是无路可去了！

林泱河越想越气，眼看着快要到晚上了，连个可以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愁死鬼了！

她走在大街上，道路两旁的树叶娑娑作响，斜阳沐浴下的树影张牙舞爪，似乎要把林泱河吞了的模样。

到了傍晚，夜幕低垂，月中的时辰狐鬼的法术又强了几分，林泱河借着月光以增强本身的法术，狐鬼贪恋人间美色，但修习之法是万万不可落后的，狐鬼一族要想保全，只能靠着自己。

夜色沉了下来，空间无比寂静。

“救命啊！救命啊！”正修炼的林泱河听到了叫喊声闻着声用法术追了过去，碧蓝色的光芒照耀在了那人身边，她吓得坐在了地上，身上肮脏不堪，让人瞧了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