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哈士奇带回家，祝寻才知道白竟楚是专门来接他去乐队的演唱会的。

　　看来白竟楚并没有忘。

　　祝寻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小哈，他只能把小哈先栓在沙发旁边，给他摆上一些吃的东西，想着今晚应该也不会太晚回来，就这么出门了。

　　小哈摇着尾巴，望着祝寻离开。

　　白竟楚没有跟祝寻上家门，因为他不想见到那只狗。

　　他坐在车里，想着自己刚才的一切，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磨了磨后槽牙，冷笑一声。

　　祝寻正好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白竟楚敲了敲车的方向盘，一个倒车拐弯，开出了车库。

　　车内气氛一时又有些诡异的寂静。

　　祝寻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白竟楚问：“你打算养狗？”

　　祝寻“嗯”了一声。

　　安静片刻，他说：“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谈恋爱，所以养只小狗陪陪我吧。”

　　“嗤。”白竟楚笑了一声，“怎么，狗难不成还比人好照顾？人好歹还能自己吃自己喝，你的狗怎么办？如果你加班，它岂不是比你前任还惨？”

　　祝寻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又安静了一会儿，祝寻道：“我加班的话，就把它送到我朋友家里。”

　　白竟楚没忍住，“哟，你还有朋友啊，嫂子。”

　　他开着车，闲闲瞥他一眼，嘴里毫不留情，“看不出，你竟然还有朋友，我还以为你除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愿意跟你说话了呢。”

　　祝寻轻轻蹙起眉，看向白竟楚，“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白竟楚：“……”

　　“还有，你朋友那么多，怎么也不见你去找他们？”祝寻的声音不轻不重，“怎么也天天跑到我家来？”

　　白竟楚：“……”

　　祝寻平时要么是懒得说话，要么就是不想说话。

　　白竟楚是少有的，能让他开口，以及“动手”的人。

　　虽然祝寻依然留着五年前对白竟楚的阴影，但是他现在发现了，这五年过去，白竟楚看似没有长大，实际上也长大了，倒也不至于像五年前那样猖狂了。

　　还是可以管教的。

　　祝寻望着窗外，发现外面的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道：“开车小心点，路上结冰了。”

　　白竟楚戴着蓝牙耳机，没有听见祝寻说话。

　　祝寻转过头来，望着白竟楚。

　　挑染着的蓝色头发，被下午的阳光照得微微发光，眉骨上的眉钉也在闪闪发光，在祝寻眼中，白竟楚就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发着光。

　　过了一会儿，白竟楚侧头看了祝寻一眼。

　　他问：“看我干什么？”

　　祝寻道：“开车小心点，路上结冰了。”

　　白竟楚把耳机摘掉了，这一次听清了，这一次他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怎么回事啊嫂子，你关心我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假惺惺。”

　　于是祝寻不再和白竟楚说话。

　　车拐了个弯，竟然是去了另外一个小区，白竟楚道：“先去接我女朋友。”

　　祝寻没有说话，戴上自己的耳机，从随身携带的电子书阅读器里调出一本关于人性与教育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没有得到祝寻的回复，白竟楚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烦躁了起来。

　　他猛地一个飙车转弯过去，祝寻抬起手，撑住了副驾驶前的地方，但目光还是没有从电子书上面挪开。

　　白竟楚开车去了女朋友住的小区，祝寻顺便往外看了一眼，是个挺高档的豪宅。

　　看来女朋友也是个富家女孩。

　　祝寻收回视线，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耳机线突然被人拔掉了。

　　“……”

　　他转过头，看着白竟楚。

　　白竟楚把祝寻的耳机塞到了自己耳朵里，听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嫂子，没音乐啊，你戴什么耳机。”

　　“不听音乐就不能戴耳机吗？”祝寻冷淡道，“我只是单纯想戴耳机。”

　　翻译一下，只是单纯不想听你说话而已。

　　白竟楚：“……”

　　祝寻看着白竟楚的表情，觉得他下一秒钟可能会把他赶下车。

　　然而，安静了整整三秒钟，白竟楚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祝寻，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碰祝寻的脸，但是被祝寻避开了。

　　下一刻，白竟楚的大手突然扣住了祝寻的脖颈，硬生生将祝寻拽到自己面前。

　　一时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贴。

　　祝寻用力想要往后退，却被白竟楚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他素来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碎裂，“松手！”

　　白竟楚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嫂子。”

　　他的气息太近了，祝寻除了跟自己男朋友会贴这么近，从来没有跟任何男性、女性挨得这么近过。鼻尖嗅到的是淡淡的，一种说不清楚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很淡，带着点苦艾草的味道，他想往后撤，脖颈后面的那只大手却牢牢地扣着他，甚至很轻微地摩挲着他后脖颈那处皮肤。

　　那是祝寻最敏感的地方。

　　就连男朋友都不能轻易碰。

　　他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你、松手。”

　　白竟楚微微垂下眼，舌尖舔了舔唇，露出舌钉格外闪亮，“嫂子，你不是还想管教我么，这么讨厌我，连我的话都不想听，怎么管教我啊。”

　　“……”祝寻现在只想逃离白竟楚，“我管教你，你会听吗？”

　　白竟楚不紧不慢地挑了下眉。

　　他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你不那么冷着脸对我，稍微温柔一点，我觉得我应该会听的。”微微一顿，“毕竟我很乖的，是不是？”

　　“……”

　　祝寻不知道白竟楚哪里来的底气说他乖。

　　他难得把声音放轻了一点，“那你现在松开我，行吗？”

　　白竟楚：“不行。”

　　“你看上去很，”他揣摩了一下语句，笑眯眯道：“很紧张。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像一只很警惕的小猫。”

　　就在这个时候，车门突然被打开。

　　白竟楚的女朋友从后门上来，刚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在看见白竟楚和祝寻以后，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惊慌失措。

　　“啧，”白竟楚松开手，“等你多久了，每次都迟到。”

　　他女朋友一时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祝寻，又看了一眼白竟楚，最后只是小声道：“你们……你……”

　　白竟楚随口道：“上次你见过的，祝医生。”

　　姑娘看上去格外不安，祝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安。

　　白竟楚开车带着他们两个人往开演唱会的江城体育馆去了。

　　到了会场，白竟楚跟保安出示了他的证件，保安直接给他打开了VIP的入场通道，那里几乎只有这个乐队的人以及工作人员才能进。

　　白竟楚还没有化妆，把祝寻和女朋友放下以后，自己就先去后台准备了。

　　另外有工作人员带着祝寻和他女朋友直接走VIP通道去最贵的观众席。

　　在经过长长的走廊时，白竟楚的女朋友姜小曼突然问了祝寻一句：“你……你和竟楚，关系很好吗？”

　　祝寻停顿了一下脚步，“不好。”

　　他回答得冷淡，姜小曼看了他一眼，嗫嚅了一下，“你的伤……”

　　“没事，已经好了。”

　　姜小曼便没有再说话。

　　然而，她似乎还是忍不住，过了一会儿，又问：“他叫你嫂子，但是他好像没有姐姐……”

　　祝寻双手揣在风衣的兜里，走得比较慢，因为要跟姜小曼说话，“我是他哥哥以前的男朋友。”

　　姜小曼大吃一惊，都捂住了嘴，“你是gay？！”

　　她一下子没有控制住音量，前面带路的工作人员都转过头来，看了祝寻一眼。

　　祝寻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姜小曼却紧张兮兮地问祝寻：“那，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啊。”

　　祝寻冷淡“嗯”了一声。

　　姜小曼道：“我，我听说你们都有什么gay达之类的，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竟楚他……到底是不是gay啊？”

　　“……”

　　这个问题和请求实在是让祝寻惊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看着姜小曼。

　　“因为、因为……”姜小曼的声音很小，“外面都在传，他们乐队六个男生五个gay，还有一个是深柜，他们说白竟楚也是gay，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同性恋，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

　　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估计被这种情况困扰很久了。

　　祝寻看着姜小曼的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下意识就开始回忆白竟楚的种种行为。

　　说实话，他没有特意关注过别人的举动，也没有了解过什么“雷达”什么的，当时和谈竟南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喜欢谈竟南，所以努力试探后得到的结果。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通过行为看得出来的。

　　而且，根据白竟楚自己说，他交过那么多女朋友，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祝寻觉得不可能。

　　他沉默片刻，秉持着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的理念，慢慢对姜小曼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可能难以回答。但据我所知，白竟楚的前任都是女生，而且我大学的时候认识他，没有看他表现出过这方面的倾向，我也只能给你提供这些信息，我跟他并不是很熟，其他事情不能做出全面的解释，我也不好以偏概全。”

　　姜小曼似乎放下心来，“那就是说他不是gay了……”

　　祝寻道：“但是。”

　　“但是？”姜小曼的心都吊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双性恋，”祝寻很平静地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而且，我刚才只是根据我自己的对白竟楚的了解告诉你关于他的信息，我也并不能保证他，是不是你口中说的深柜。”

　　姜小曼脸色一变，刚想开口。

　　祝寻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搭上，紧跟着，带着磁性却又极为恶劣的声音响起：“什么深柜？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