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奥迪里放着一首《男孩》，那些听了不知多少遍的歌单缠绕着关于陈宇的记忆，顾魏迟迟不肯更换。

　　顾魏在车里静默了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陈宇的对话框头像，一张帅气的警察职业照跃然在手机屏幕上。里面的人穿戴整齐的警服，竟着标准的军礼，薄唇紧抿，下三白的威慑力穿过屏幕直面逼来。

　　顾魏摸了摸屏幕上的脸，嘴里念叨着，这张脸跟警察这个职业搭配，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陈宇也很喜欢自己的职业，这张照片还是顾魏给他拍的，照片出来的时候，就果断换掉了自己用了很多年的《小丑》里杰昆·菲尼克斯那张涂满油彩的脸。

　　顾魏笑说陈小宇不再当疯狂的犯罪分子，改邪归正要当惩奸除恶的人民警察了啊。

　　陈宇显然对自己的这张照片很满意，两指不停的放大缩小地看，嘴里应着顾魏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小丑是梦想，警察是信仰，我将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永远忠于党，忠于人民，”然后看了看顾魏噙着笑的眼，没脸没皮的补了一句：“也忠于魏魏。”

　　顾魏伸手去捏着陈宇的奶膘，嘴里说陈小宇你这小嘴情话真是顺溜得信手拈来啊，在学校里没少给人讲吧，人民警察的誓词都能让你转成蜜里调油的表白。

　　陈宇的大手附上顾魏捏着他奶膘的手，陈宇的手掌很大，比顾魏要大上一圈，轻而易举地把顾魏的手握在手里，然后放到嘴边，轻轻的在手背上吻了一下：“魏魏，只有你，我的第一次心动和每一次心动，都是你。我没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也只有面对你才说得出来。”

　　陈宇这样的没羞没臊，顾魏不管听多少次，都会觉得不好意思。顾魏生活在一个含蓄内敛的家庭里，爱意从来不会说出口，每每听陈宇说起，脸颊都会不自觉地驼红。

　　后来顾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张很像陈宇的眼神的狗狗照片，发了给了陈宇，说它和陈宇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陈宇也觉得这个眼神很像，于是以“休战”一晚为筹码，要顾魏换上这个关于爱情的代餐头像。陈宇似乎对于把他代成修勾这个事，完全无障碍接受。

　　顾魏坐在车里没有打灯，侧着头望向五楼的方向，房间灯里亮着熟悉的暖黄。

　　以前顾魏来等陈宇的时候，没有电梯不太想上楼，就常常在这楼下往上看，然后发信息让陈宇下来。陈宇总不会让顾魏等太久，信息发出不到2分钟就会出现在一楼的门洞里。

　　但是现在顾魏已经望了2个小时了。

　　雨滴滴答滴答开始掉落在挡风玻璃的时候，顾魏开始思考自己今天的不对劲。其实这样的不对劲，自从遇到陈烁之后就开始蔓延。或许大概是因为顾魏和陈宇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急诊里面呢。

　　恍惚是7年前，同样的深夜急诊里，陈宇捂着左边鲜血直流的胳膊，坐到了顾魏的跟前。市局刑侦队刚进行了一个重大抓捕，一大波受伤的人员被送到了顾魏所在的医院急诊。

　　硕士毕业不久刚分配到华清医院的顾魏，心里默默缅怀自己的小夜班又要加班，一边查看这个光荣负伤的人民警察。

　　一堆碎玻璃碴子戳穿了蓝色的制式衬衫，陷进了陈宇的手臂里，鲜血丝丝密密地往外流，但是其实都是一些轻微外伤。

　　顾魏推着处理外伤的小推车进来的时候，看陈宇躺在看诊床上，左臂的血还在往外冒，右手飞快得按着案件，似是在回复信息。

　　顾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话语透过口罩传达出来变成闷闷的声调：“这位小警官，受伤了就先照顾着自己点，你这样多少血够流的呀。”

　　陈宇循声望去，从他的角度看顾魏，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站在他的跟前，医疗床拉着床帘，在这个小空间里，在顶灯的作用下，陈宇觉得眼前这个医生头上仿佛有着一圈天使的光晕。

　　陈宇放下手机，指了指手臂上的玻璃碴子：“医生，我这手臂这样没法捂，捂越紧越疼呐。”

　　顾魏没接话，只说了声起来吧，把衣服脱了。陈宇起身的时候“嘶”了一声，疼得嘴都咧到一边，满脸痛苦。

　　顾魏用镊子夹起卫生棉球，沾了点碘伏，就看着陈宇单手接着自己的衬衣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纽扣上悉悉索索。

　　顾医生的眼睛眯了一眯，这张禁欲系的脸加上单手解衬衫的画面，是不是也太养眼了点，如果有院里的护士姑娘在，估计心都要跳出来了。

　　扣子解开的陈宇在把衬衫往后带的时候，被后背的伤痛得又是“哎哟”一声，顾魏放下消毒棉球，伸手去给他脱衣服。

　　陈宇精壮的后背上漏出一条明显的红痕。顾魏轻轻按了下，问这怎么回事。陈宇回忆起自己好像被人从后面来了一闷棍。

　　顾魏的手在陈宇的后背划过，每按一处都问疼不疼，陈宇只觉得火辣辣的后背上有一股电流在流动，他这前半生里，除了他妈妈，还没人这么跟他肌肤相亲，可眼下疼痛盖过一切，闷哼着说：“医生，好疼啊，哪哪都疼。”

　　顾魏收回自己的手，给陈宇处理手臂上的伤口。顾魏的脸和伤口贴得很近，瑞凤眼尾微翘，正专注地盯着他的手臂消毒，陈宇甚至能感觉得到呼吸的热流透过口罩洒在他的手臂上。

　　陈宇望向自己手臂的方向，正好把顾魏的摄人心魄的眼睛装进眼里。鼻息里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松木香。陈宇觉得，眼前这人和这香，没来由地安抚了他所有的疼痛。

　　不过随着镊子夹出玻璃带出的疼，还是惊扰了陈宇的胡思乱想，陈宇觉得，还是玻璃碴子厉害一点。

　　 顾魏给陈宇包扎的档口和他说：“待会上3楼拍下X光片，看看有没有伤到脊椎骨。片子出来后拿过来给我，在看进一步处理和拿药。”

顾魏给陈宇包扎的档口和他说：“待会上3楼拍下X光片，看看有没有伤到脊椎骨。片子出来后拿过来给我，在看进一步处理和拿药。”

　　以前陈宇不太喜欢上医院，觉得医生总喜欢小题大做，一点毛病都要做这做那成堆的检查。

　　陈宇毕竟也是从警校出来的，什么摔摸滚打没经历过，估摸着后背这伤估计也就3——5天就能见好。可顾魏这么一叮嘱，陈宇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他在关心我。

　　包扎完的顾医生整理这小推车的工具，坐到电脑前打印着导医单。打印机吐露着小条子的时候，顾魏抻了抻胳膊，摘下金丝边的眼镜揉了揉鼻梁，露出那双好看的眉眼。

　　陈宇顺势看了他胸口的铭牌：消化外科顾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