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王府长郡主梁紫樱带着侍女嬷嬷及贴身侍卫回到了王府。
对于这个姐姐,梁暮岚的印象一向浅薄。
可能是因为崔氏嫡出的一儿一女自幼都极受宠爱,做姐姐的梁紫樱难免嫉妒,所以姐弟、姐妹关系并不亲睦。
不管怎样,梁紫樱确实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亲生母亲是崔氏握有死契的侍女,刚刚生下来母亲就一病不起,亲生父亲忽视,后来嫁的夫君也是一个纨绔子弟。
人活一世,若是连尊严都没有了,简直比死亡还要痛苦。
据说这个宋通海老爷,几年前在北疆云骑的财政捉襟见肘的时候,曾散尽家财助梁王府渡过难关。
梁冠清一时感激,便按齿序认了兄弟,还订下了娃娃亲。
既然是世交,结亲就是亲上加亲。
唯一让梁冠清不怎么痛快的是,宋通海的独子宋滔,实在是一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存在。
临近七月,天气越来越热了。
梁暮岚索性不出门了,带着妹妹和新提拔上来的管家,一起给姐姐张罗婚事。
他才知道,陈管家已经被处理掉了。
这时,梁飞流推开账房大门:“世子,王府来了一位贵客,王爷让您去见客。”
“贵客?”
“属下瞧那个打扮,应该是一个道士。”
梁暮岚乐了。
看来,应该是大梁王朝的上一代国师,自己的师尊来了。
梁暮岚来到书房,玄方大人和梁冠清聊得正高兴呢。
“珩之。”
玄方鹤发童颜,穿着一件看似朴素实则昂贵的深灰色道袍,负着一只酒葫芦,“听闻你整整昏睡了三个月,终于醒了?”
“托酒葫芦伯伯的福,珩之命大极了。”
梁暮岚笑嘻嘻的,“就算被毒蛇咬了,也能逢凶化吉。”
“什么‘酒葫芦伯伯’?”
梁冠清笑骂,“没大没小,快问好。”
梁暮岚吐吐舌头,诚心实意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起身凑到玄方身边,摊开双手:“上次离开洛都的时候,您亲口答应给我带好玩的东西的,东西呢?”
“好玩意儿没有,好事倒有一桩。”
玄方大师轻笑着拍了拍梁暮岚的手心,“冠清说你本性浮躁,难成大器,让我代为管教你几年。”
梁暮岚顿时撅嘴:“这件事横听竖听,占便宜的都是您自己吧。”
“这个世界上想拜在玄方大人膝下的人数不胜数。”
玄方轻哼,“小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您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想收我做弟子的,绝不比想拜您为师的人少。”
“这么说,你这个小子是不想做我的弟子咯?”
“若是您拿好东西贿赂贿赂,说不定我就动心了。”
“我都说了,府中就这么一个嫡子,娇养惯了,皮实着呢。”
梁冠清在旁边直笑,抬手给玄方大人倒了一杯茶,“若是你不怕犬子给你添乱,尽管带走,免得我时常操心。”
“父王,您怎么能这样?”
梁暮岚气愤填膺,“我留在您身边孝敬您不好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梁暮岚心里也在盘算着,过一段时间就去昆仑山学艺。
万一被上位者知道,刚及弱冠的梁世子突然有了非常高深的武功和内力,会引起猜疑的。
更何况,他也想趁这个机会,远离洛都,远离萧奕霖。
说话间,管家走了进来,说是有朝廷官员前来拜访王爷。
梁冠清只能出去招待客人。
梁暮岚便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招待好玄方大人。
梁冠清前脚刚走,梁暮岚后脚便把侍女都打发出去,然后凑到玄方大人面前:“酒葫芦伯伯,我跟您说一件事……”
玄方大人捧着茶杯慢悠悠品茶:“小子,你想和我说什么?”
梁暮岚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不想,玄方大人竟然一语中的:“是否和你昏睡三个月有关?”
梁暮岚急忙把一切如实道来。
听罢,玄方大人只皱眉看向那枚耀眼的耳钉。
梁暮岚被看得发毛:“酒葫芦伯伯,您这个眼神,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啊。”
对方这才收回专注的眼神,伸出长满老茧的大手在乌黑的头顶上拍了拍:“虽然蛇毒解开了,但是仍然继续沉睡的原因,可能和你耳朵上的这枚耳钉有关。”
“啊?怎么可能?”
“别看它貌不惊人,实际上却是自我先祖一辈流传而来。”
玄方大人微微一笑,“据说,这是一颗拥有特殊质地的天外之石。”
“您的意思是……”
“它经历年月长了,就会出现各种奇异的功能,保你再经历一辈子,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
梁暮岚替姐姐张罗婚事到中午,便想出府逛逛,思及满府暗卫,只能选择自后门翻墙出去。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同时出现在后门。
梁暮岚不着痕迹的躲到拐角处,仔细一瞧,怔住了。
那个身穿紫色鲛绡长裙的女孩,不就是堪堪回府的王府长郡主梁紫樱吗?
至于,另一个人……
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一直跟随在梁紫樱身边的侍卫。
只见那个侍卫悄声说着什么,梁紫樱始终闷不吭声,没过多久竟然开始低低啜泣。
那个侍卫顿时手忙脚乱,立刻上前细心安慰。
半晌,梁紫樱总算不哭了。
那个侍卫似乎担心被别人发现,便拉着梁紫樱离开了。
梁暮岚坐在树枝上揉了揉下巴。
莫非姐姐和那个侍卫有什么隐情?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
虽然大梁王朝和北夷的关系一直很差,但是百姓的生活在几大王府的护佑下还是安稳无虞的。
洛都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叫卖声也热闹非常。
梁暮岚摇着扇子逛着,突然看见不远处围了一群百姓在品头论足。
走近了才发现,人群中央直挺挺跪着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重孝,膝盖前面铺了一块脏旧的破布,用鲜血写着:“卖身葬母”!
梁暮岚凑近一瞧,吓了一跳。
少年左脸横亘着一道刺眼的伤疤。
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仍然狰狞恐怖。
当然,最令人震惊的,是少年的身份。
陈墨言!
前世,陈墨言是太子萧君竹的死士,后来被太子派出去执行任务,死于万箭穿心。
为什么梁暮岚会对陈墨言有这么深的印象呢?
因为陈墨言从来没有笑容,整个人冷冰冰的,武功却极高,还特别忠心。
虽然不知道太子是用什么手段招揽到陈墨言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坐视不管,陈墨言会在四年后的秋天死于非命。
梁暮岚多少有点不忍心。
陈墨言心地善良。
即使替太子办事,也是职责所在。
梁暮岚略微犹豫了一下,拨开人群,缓缓蹲下,和少年平视:“你能替我做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死而无惧。”
梁暮岚笑了笑,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少年:“处理好后事,来梁王府找我。”
*
又逛了一圈,便到了晌午用膳时间。
梁暮岚寻了洛都极负盛名的望江楼,走了进去。
伙计急忙迎上来:“公子几位?”
“就我一个。”
梁暮岚负手询问伙计,“你们都有什么招牌菜?”
“哟!那您算是来对地方了!”
小伙计边介绍边引他进去。
梁暮岚寻了一处光线充足的地方坐了下来,点了两盘炒菜、一盆炖菜。
就在等候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笑闹。
梁暮岚漫不经心一看,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宋滔。
姐姐要嫁的相公。
宋滔容貌生得不错,只可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骄纵和轻浮。
这时,对桌传来哄堂大笑。
“那是你们没有驭妻之道。”
宋滔笑意放肆,“不能太把女人当回事,不然会骑到男人头上的。”
另一个公子当即开口询问:“请教宋公子高见?”
“我们宋府,虽然正妻未娶,但是小妾已经进府数十个了。”
宋滔说得洋洋得意,“若是你们有心,可以打听打听,宋府那些小妾,有哪个敢不听话?”
“不听话的,自有家法等着侍候,死了残了不过赔百十两银子就能解决。”
另一个公子接口:“我听说,你新纳的那个叫菱儿的小妾似乎有点不服管?”
“你不提,我倒忘了。”
宋滔似笑非笑,“入府前乖巧可人,入府后天天争宠,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现在怎么样了?”
宋滔的语气毫不在意,“一不小心打死了。”
“没事没事,菱儿就是一个妾。”
旁人接口,“我们听说了,过几日你就要迎娶梁王府的长郡主了,你得收敛收敛才是。”
“梁王府长郡主怎么了?”
宋滔不以为意,“只要嫁进宋府,就得按宋府的规矩办。”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梁暮岚冷冷一哼。
怪不得姐姐寿数不长。
这个姓宋的狗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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