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王一博还要上早朝,次日天还未亮,便早早起床坐着马车走了。
肖战将小殿下送走,回来看着这空荡荡的床也再无困意了。他坐在书案前,估算着他前世回朝的日子,忽然记起他接风宴时,不仅是群臣祝贺,皇上还准了带其家眷。
大燕民风使然,男妻也好,女妾也罢,大臣们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带尽了家中年纪相仿的公子小姐。
毕竟,当今太子和大皇子都未曾娶亲,更别说还有这年少功成的镇北将军。
只不过这太子殿下心意坦荡直白,仅仅才几天,这对镇北将军的爱意早已到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所以一时间,倒又显得这关系扑朔迷离起来。
肖战记得,在此次接风宴上,纪如月看见他与誉王亲近,对肖战下药未果,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想法。她想要骄傲的肖战向她弯下傲骨,卑躬屈膝的跪在她面前,便故意使计引得了誉王王一临的注意。
如果这一世情况不变的话,那他可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好人做到底,一次性帮纪如月到头。
接风宴一事,说大了,是体恤边疆将士,展现皇恩浩荡的载体;说小了,也不过一群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们一起各怀鬼胎的围桌子吃饭。
王一博在肖战告假的这后几日,倒是没再当一回采花贼,领着汪洋在六部轮流转。宴会一事,本就琐碎细微之事极多,索性誉王这边有肖战盯着,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为彰显大燕国威,皇上特意把地方选在了紫宸殿的正殿,以示对此次宴会的重视。
王一博的母后早在他儿时就已早逝,皇上并无再纳新后的想法,现在执掌后宫的是王一临的母妃——敬贵妃。
天色还未全然暗下来,行进入宫中的马车便已络绎不绝。明亮的宫灯自紫宸殿为中央蔓延四散开来,一直沿路架设到外围宫墙。明灯三千,焰火绽开,倒是难得的一番热闹景象。
时辰还早,王一博在正殿左手的台阶下方处站着,面色冷冽却温润知礼,对那些向他请安的大臣们施礼回敬,整个人犹如高亮的夜空皎月,贵在清冷无暇,洁在纤尘不染。
只不过那双鹰眸时不时扫过正殿门口,几眼过去,倒是有些巴巴的意味了。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傅刘云安走了过来,虽已年过五十,但精神风貌仍是意气风发,自有一番风骨。
王一博连忙作揖,眉眼间尽是郑重:“老师,时辰尚早,怎的这时候就过来了?”
刘云安笑了笑,摸了一把胡子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大白菜,难得没对王一博说一些道理大义,竟还带了些调侃的意味:“老臣听闻镇北大将军年少有为,相貌更是英俊非凡,能让殿下一片清心落凡尘的,老臣自是要好好见见。”
闻言,王一博登时耳尖泛起红来,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拘谨起来,倒是还未想好如何应答,就听得外面通传道:“誉王到、镇北将军到——”
肖战本不是与王一临一起来的,许是王一临故意等了他,肖战还未进行宫的门,就看见王一临已经带人站在了那里,都正面相遇了,肖战也就费了些口舌跟他演了演戏。
“臣参见太子殿下——”
“老臣参见誉王,镇北将军。”
四人一见面,便极其熟练的互相打起太极,你一言“皇弟近来可好”,他一句“誉王殿下处理皇上交代的政事有方”。表面上有多和和气气,暗地里波涛汹涌的就有多澎湃。
肖战嘴角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动声色的朝王一博眨了眨眼,随后将目光转向他旁边的太傅刘云安。
前世,刘云安为太子向皇上谏言,却被誉王设计陷害革去官职,剜了双眼。
在刘云安出宫那日,正好碰上了同样正要往外走的肖战,当时他还对他说了句话:“老夫记得将军一双鹰眸明如繁星,只不过这一颗心,却比老夫这双眼睛还要盲。”
如今想来,刘云安当时并不记恨他,言词之间,倒全是对肖战的告诫与惋惜。
不愧能教出王一博这样的谦谦君子,刘云安果真也是个心胸宽广的大士。
思及此,肖战站在誉王身后,神色正经起来,怀揣着十分的尊敬,冲刘云安微微颔首示意。
刹那间,刘云安转头看了一眼正毫无顾忌的盯着肖战看的王一博,复而又把目光移回来,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唇角勾起一抹和蔼的笑,找了个理由带着王一博离开了。
此时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纪毅和纪如月是后脚来的。
彼时,肖战正坐在王一临的旁边,听到通报声后便故意恭恭敬敬的朝王一临举杯,言语之间满是敬佩之意:“王爷刚才所言,果然让臣醍醐灌顶。”
王一临自是没想到肖战已然能这么快向自己靠拢,便也不再克制的大笑起来,同样举杯道:“将军慧眼识珠,自然能看透许多事情。”
孰不知在琼浆玉液下肚之时,肖战嘴角的那抹嘲讽却如寒冰般冷。
果不其然,下一秒纪毅就带着纪如月朝这边走了过来。只是还未到跟前,肖战便像是唯恐避之不及一般,起身向王一临告退了。
纪毅神情有些难看,纪如月更是脸色铁青。
自打回京以来,肖战来这皇宫细数也不过一两次。宫人未有认识他的占多数,所以此时月朗星稀,他挑了条偏僻的宫廊散步,倒也没人打扰。
突然,他耳朵轻轻一动,似乎是听见了王一博和刘云安的交谈之声,他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使着轻功悄悄靠了过去。
刘云安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捋了捋胡子,蹙起眉头道:“所以,殿下是说,要与肖将军里应外合,先给誉王一党敲一个警钟?”
夜色下,王一博长身玉立,语气坚定而自若,即使不靠近,也能想得到现下他的表情应该是极为认真的:“是,皇兄尚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学生不想赶尽杀绝。”
“可殿下想过没有,若肖将军是在骗你,来一个请君入瓮,杀你个猝不及防,你又当如何?”
良久,王一博并未作答复。
偷听的肖战靠在宫廊的墙壁上兀自一笑,正欲抬脚走人时,却听得寂静的夜色中,响起王一博温润又沉稳的声音:“那学生便是,自作自受。”
刘云安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难以置信道:“你当真对他一点也不设防?”
王一博眸子里盛着夜空中繁星也不及的神采,轻轻点头:“赤诚以待。”
此时,肖战的呼吸一滞,闭眸抬手轻轻覆上眼睛,胸腔震动几下,闷笑着摇摇头。
王一博啊王一博,明明我已经见过你对我的万万分好,可现在我才发现,在一些不为人所共知的隐秘角落里,我见过的好又远不及你真正对我的万万分之一。
远处传来一声刘云安无奈的叹息:“既如此,老臣便也不再劝你,臣先行告退。”
立时,肖战立马往更暗处的角落隐了隐,看着刘云安的背影走远了,这才从阴影处走出来。
王一博似乎又站在原地想了些什么,过了约摸有半刻钟才回过神来,复才负手迈步走了过来,白色的衣角翩飞,一只脚刚迈入宫廊,便被人直接扯住胳膊抵在了墙上,捂住了他的嘴。
惊慌失措间,王一博刚要挣扎,便听见肖战暗哑的嗓音响起,两人靠的极近,呼吸间热气都能洒在对方的脸上:“殿下别喊,臣今日来采花。”
认出人后,王一博立马便安稳不动了,肖战松开他复又搂上他的腰,借着月光仔细在黑暗中观察王一博的表情,鼻尖互相碰了碰,声音很轻:“几日不见,殿下可有想念臣?”
方才因为要演戏,王一博忍得辛苦,现在被人逮着了,自然而然的想要亲近他,回答的极为认真严肃:“想了,极想。”
听到满意的回答,肖战才笑着腾出一只手来回抚着王一博的薄唇,声音特意压低了,却在黑暗中,显得魅惑至极:“臣想冒犯一下殿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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