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兔子，你为何会回来？”北堂墨染将它放在石桌之上，指尖揉着蓝兔兔的脑袋，语气里倒没了刚见面时的冰冷。

　　蓝兔兔撇开头不理他：老子还在生气，别以为一顿饭就能哄好。

　　“呵，气性挺大？”北堂墨染捏捏他的长耳朵，含笑道：“你这小骗子，说好了陪我一个月，怎的又跑了？跑就算了，还将我母妃给我的灵珠带走，你可知，差点要了我的命？”

　　兔耳朵动了动，蓝小兔不解的望向他的双眸，漆黑的瑞凤眼里除了它和月亮，澄澈的并无其他。

　　“不说这个了，反正现在也没用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便送给你吧。”

　　蓝兔兔的耳朵再次动了动，母妃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吗？

　　虽然他不知道母妃是什么，也不明白那颗不怎么起眼又灵力低微的珠子为什么会要了大坏蛋的命，但姐姐说过，拿了人家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他一屁股坐在北堂墨染对面，撑着小手将挂在背上的乾坤袋放到了两人中间。

　　北堂墨染不解的再次打开荷包往里望去，里面依旧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你让我看什么？空荷包？”

　　蓝兔兔摇摇头，吱了一声，荷包闪现一道蓝光。

　　北堂墨染眼睛一亮，紧接着蓝兔兔就将小手探进了荷包里，一会会儿掏出一枚珠子，一会会又掏出一枚。每次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枚，蓝兔兔有些着急，还将兔头探了进去。

　　“隔空取物吗？”北堂墨染惊叹于这兔子竟然会变魔术，又觉着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兔子绝非凡品。

　　蓝兔兔自然不知道隔空取物是什么，他只关心那枚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珠子去了何处。原本是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可来之前凤九不知为何给他摘了下来，还特意混进了乾坤袋里，这可好，珠子太多，他一时半会儿都翻不到了。

　　北堂墨染刚开始也没注意他翻出来的东西是何物，只眼巴巴的瞧着，看他什么时候能将自己的灵珠翻找出来。只是桌面上堆积的珠子越来越多，那一堆发光的珠子还非常的显眼，眼见着珠子做的小山越来越高，北堂墨染想不注意都难。

　　他随手拿起了一枚珠子，眉间一挑：“这是……夜明珠？”

　　已经钻进去半只兔的小尾巴动了动，算是回答了北堂墨染的问话。

　　北堂墨染：……

　　果真是夜明珠，而且，这质地，这成色，这体积整个东启都找不出第二枚，而且还是如此圆润，光泽清透的犹如白昼的夜明珠。

　　“噗通。”又一枚夜明珠被无情的砸在了北堂墨染的脸上。

　　等兔子从乾坤袋里出来，看到的便是满桌子的夜明珠，坐在夜明珠前被照得闪闪发光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的北堂墨染。

　　“大坏蛋怎么又生气了？刚刚还好好的。人类的情绪果然难测。”他也没多想，双手捧着与那一桌珠子比起来毫不起眼的一枚灵珠送到了北堂墨染面前，面色还有些讨好。

　　北堂墨染见到那枚灵珠，虽已感觉到那微薄的灵力与面前的兔子比起来如山涧湖海般的渺小，与桌上那满桌子的夜明珠都比不上一二，但那枚灵珠是母妃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消失了整整十年的灵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说不出的高兴。

　　北堂墨染从小兔手里接过那枚珠子，看了看与他对视一脸真诚的兔子，又看了眼手心里的那枚已然不再有用的灵珠，感激的揉了揉它的脑袋，语气里也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宠溺。

　　“谢谢。”他轻笑一声，瑞凤眼微微弯起，嘴角那一抹小痣在他的笑声里显得尤为亮眼。北堂墨染一直都是在笑的，各种各样的笑容，对它似乎从未吝啬过。但这一次的笑容不同，月明星稀，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北堂墨染真诚倒毫无掩饰的笑容，就像被镀上了一层月色，在这黑暗的夜晚里，无人的花园深处，格外的令人炫目。

　　这个是独属于它的笑容。蓝兔兔莫名的就在脑中蹦出那一句话，它忽然就不想再与人分享了。这个笑容只能是属于他！

　　北堂墨染伸出手，蓝兔兔配合的蹦上他的手臂，心脏又一次不规则的跳动起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为何每次北堂墨染对着他笑，他总觉得心脏像是被九尾在它心上乱撞一般，太难受了。

　　“真乖。”北堂墨染低头，鼻尖蹭了蹭蓝兔兔的脑袋，蓝兔兔晕乎乎的，尤其是闻到他脖颈上那一抹奇异的桃花香时，它竟不由自主的tian在了北堂墨染的嘴唇上。

　　一人一兔顿时都愣住了。

　　蓝兔兔还未舌忝过除了狐狸和姐姐外的其他动物，但这次碰到大坏蛋的嘴唇，他的感觉却与狐狸和姐姐完全不同，好像是想要更多，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要更多，尤其是看到北堂墨染那微微蹙起的眉心时，心里有丝不由自主的害怕。

　　怕什么？怕他嫌弃吗？可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嫌弃它？它怎么说也是仙家！

　　北堂墨染也愣了一瞬，不出兔子所料，他抬起手蹭了下嘴唇，倒没有兔子想象的嫌恶，但那个动作，足够让蓝兔兔伤心很久。

　　“你这兔子……”北堂墨染虽喜欢动物，却从未与任何动物这般亲近。这兔子竟蹬鼻子上脸的tian到他的嘴唇，虽没想象中的厌恶，但到底是只来历不明的动物，心里不抵触是不可能的。

　　蓝兔兔因着北堂墨染蹭嘴唇的动作不开心，蔫头搭脑的趴在他的臂弯之中不再动弹。北堂墨染看到它这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不许这样闹了。知道吗？”

　　蓝兔兔点点头，北堂墨染见它这个样子，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起来。毕竟是时隔多年还大老远跑来给他送珠子，这样对它，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他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后，轻咳一声，叫道：“兔子？”

　　“嗯？”蓝兔兔抬头，北堂墨染忽然低头，唇瓣在它鼻尖轻轻略过，快的它一时以为出现了幻觉，呆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反应。

　　“咳咳，那个，我没有嫌弃你。”北堂墨染低沉的声音在它头顶传来：“以后，记得多洗澡。”

　　蓝兔兔高兴的踩着他的臂弯站起，双脚搭在他的肩膀上，冰凉的鼻尖触碰着北堂墨染的脖颈，蹭的他有些苏痒。

　　“别闹了。”他笑着将兔子放到了石桌上，指着那一堆夜明珠交代道：“将这里打扫干净。”

　　蓝兔兔委委屈屈的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将那堆珠子推到他面前。

　　“送我？”北堂墨染倒觉着意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蓝兔兔点点头：“一堆弹珠而已。你那么喜欢珠子，小爷就都送你玩了！”

　　北堂墨染见它拍着胸脯豪气无比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拿着乾坤袋放在它面前：“先将东西放回去。”

　　蓝兔兔以为他不要，那就算了，大不了自己无聊时打弹珠玩。

　　谁知刚将珠子全部收进乾坤袋里，忽然手里一松，乾坤袋便落入了大坏蛋手里。

　　“这个荷包我先帮你保管。”

　　“吱吱！”那是我的乾坤袋！

　　“又没贪墨你的，你总这样乱跑，又傻里傻气的，丢了或者被骗了怎么办？”

　　“吱吱吱！”我的我的，还给我！

　　北堂墨染笑着将那荷包举高，蓝兔子蹦了半天也没夠到乾坤袋，气的在桌上直跺脚。

　　“不能抗议！”北堂墨染直接将那荷包系在腰间，与随身佩戴的碧玉吊在了一起。随后一伸手，将兔子揽进怀里。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先给你去洗个澡，也不知几日没洗，脏死了。”

　　“你才脏，你才脏！看到老子那雪白的绒毛没有？老子最干净！”

　　泡在热水里的兔子额头上搭了一条毛巾，享受的靠在浴桶边缘，兔尾巴在水里与花瓣一起缓慢摇曳。

　　“啧啧，人类真会享受，原来不用净身术，直接泡在热水里也如此舒服。”

　　身旁的大浴桶里，北堂墨染的长发落在水中，满桶的花瓣遮挡住了重要部位，与他的兔子一起享受了一回难得的“共浴”时光。

　　洗完澡，北堂墨染本想用毛巾将它擦干，蓝小兔嫌麻烦，又是一道蓝光过后，原本湿漉漉的跟只粉色大老鼠般的兔子瞬间恢复了蓬松。

　　北堂墨染感觉异常惊奇，蓝兔子看了眼他那长及脚踝的湿漉漉的头发，不爽的又念了一次口诀。

　　他本要烘上许久的长发只在眨眼间就变得干爽，他肯定的揉了揉兔子的脑袋，随手将一粒枣子递到兔子面前。

　　蓝兔兔毫不客气的张嘴啃了起来，北堂墨染感叹了句：“养只兔子竟还有这样的作用？实在是神奇！”

　　既然不用耗时烘干，北堂墨染便喝退了下人，抱着兔子走到床边时犯了难。

　　“那个，你是睡笼子还是别的地方？”

　　蓝兔兔毫不犹豫的跳到了他的床上，拱着被子钻入角落里，北堂墨染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不准在我的床上随意如厕，也不准脏着脚在殿里转悠，更不准在我睡着后跳到我身上，能做到吗？”

　　蓝兔兔用力的点点头，踩着兔爪子伸了个懒腰让他赶紧上床睡觉。

　　“真是欠了你的。”北堂墨染犹豫了半晌，再次叹了口气，躺到了床上。

　　蓝兔兔在被子里胡乱转悠，北堂墨染烦恼的将它按在了自己怀里。

　　蓝兔兔还想要挣扎，头顶却传来北堂墨染悠然的说话声：“兔子，你真暖和。”他将脑袋埋进兔子的绒毛里，闷着声再次说道：“若晚上觉着我身冷，别害怕，离我远些就好。”

　　话音落下，北堂墨染便没再说话。兔子这才感觉到他虽盖着被子还将他抱在怀里，这屋子的炉火也烧的很旺，但他的怀里依旧是冷的。不止是他身冷，就连他呼出的气都显得有些冰冷。

　　蓝兔兔不解的抬起头，它不会医术，但他就是觉得北堂墨染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下次找姐姐看看就好，治好他就算报完恩了吧？那他到时候是否可以离开？

　　胡思乱想间，蓝兔兔也闭上眼进入梦乡。

　　一人一兔也不知为何睡得格外的沉，蓝兔兔熟睡后身体里慢慢流泻出的蓝光浸润着北堂墨染的身体，这几十年因着疼痛一直无法入眠的毛病瞬间便好了起来，眉间舒缓，北堂墨染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样舒服了。

　　蓝光一直在床上的围栏间若隐若现，一个赤身的男子身形也在那蓝光里若隐若现，直到日上三竿，男子和兔子的交换才正式停止，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