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了一会儿。
林南雪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把商确偷窥他的所有目的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有想到商确会是来给他送饭的,因为林南雪行动不便。
思索片刻,林南雪微微一笑,拒绝了:“不用了,我下午有课,中午吃自己带的水果就好,如果吃太饱,下午容易跳不了舞。”
商确递饭盒出去的手顿了顿。
随后,他把手收了回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脚踩垃圾桶,等垃圾桶的盖子掀起来后,便将饭盒直接扔了进去。
饭盒掉进垃圾桶里,发出沉沉地一声响。
林南雪愣了一下。
商确却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扔了就扔了,他拍了拍手,回到林南雪面前,“那下午我也能来看您上课么?”
林南雪只希望商确别再来了。
于是他再次拒绝道:“你下午有课吧?而且这个课只是给舞蹈生上的,你来看了,也没有用。”
商确没有说话。
他从刚才到现在,一共被拒绝了两次,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太好了,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林南雪,脖颈上隐约可见青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林南雪下意识退后一步。
然而,下一刻,商确却深吸一口气,用手按住自己的后脖颈,面无表情道:“行。”说完便转身要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林南雪,呼吸有些沉,似乎是发现林南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恐惧,“别怕,我不会伤您的。”
林南雪看着商确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他刚才感觉到商确控制不住散发出来的,相当烦躁且易怒的信息素味道了,就算是那样好闻的雪松木,也是仿佛一把火就能点燃的信息素。
不能惹,也绝不能靠近。
下午是林南雪的第一节试课。
偌大的舞蹈教室后排坐了一排的老师,其实他们都不是专业的,也不能评判什么,但是光凭林南雪这样的容貌和气质,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沦陷了。
一节课下来,舞蹈生纷纷围上来,把林南雪围在中间。
舞蹈生大多都是omega,极少有alpha的,所以他们跟林南雪相处起来很融洽,林南雪也很喜欢这些学生,挨个给他们分了芝士小蛋糕。
这些学生笑着说,吃了小蛋糕就不用吃晚饭了,这是老师给他们“沉重的爱”,这里的沉重指的是体重。
下课后,周世宸满眼都是对林南雪的喜爱,跟校领导一个劲地夸林南雪,“林老师啊,年纪轻轻,首都舞蹈学院芭蕾舞院院长的首席弟子,去英国皇家学院专门修习过芭蕾的,能请他来我们学校当老师,是我们的福气。”顿了顿,“你看,他的教学方法也特别好,深入浅出的,那些学生的基础本来也不是特别好,但是这样一节课下来,他们的基础明显提升了,那些基本的动作都做得……”
校领导们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但一整节下来,他们只顾着去看林南雪修长的脖颈,削瘦的肩背,和漂亮的长腿了,其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送走了校领导和其他老师,再送走了学生,林南雪才觉得有些累。
不过还好,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在舞蹈机构上课赚生活费了,上课对于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工作,教孩子他也很喜欢。
只是……
林南雪在舞蹈课上,经过后排的学生时,听到两位校领导低声谈论,而谈论的内容是商确。
一个领导说:“今天中午商确又打架了?”
另一个领导说:“嗯,不知道谁又惹着他了,易怒信息素放得整层楼都是,好几个小omega都被吓哭了。”微微一顿,叹了一口气,“如果再放任商确再这样下去,咱们学校迟早要完蛋,他太放肆了,今天打一个,明天打两个,这全校的学生都得给他打一遍。”
“……”
林南雪想起今天中午自己拒绝了商确给他带的饭,然后就嗅到了商确易怒信息素的味道。
他觉得商确这个人更可怕了。
但是再可怕……
林南雪摘下自己的金边眼镜,轻轻地擦了擦,一边擦着一边垂下眼睫。窗外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是跳舞的金色蝴蝶精灵。
再可怕,也不会阻挡他的脚步。
反正林南雪的人生再差也不过如此。
多来个商确,或是商纪年,他都无所谓。
何况他本身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少跟商确接触就是了。
放学以后,林南雪等学校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才慢慢地下楼。
他主要是想避一避,希望不要遇到商确。
林南雪没有想到,他没遇到商确,但遇到了更棘手的事情。
他慢慢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看见几个恶霸模样的学生围在他的车前,一边笑一边用油漆喷他的车。
林南雪皱起眉。
一个恶霸学生笑道:“谁的车啊,这么寒酸,也配停在我们学校的停车场。”
另一个的笑声也很刺耳,“再多涂点呗,涂到不能见人了,让他去换一辆,这样咱们就不用看到这辆破车了。”
第三个学生哈哈大笑,“等下他换辆更寒酸的车,哈哈哈!”
几个人的笑声几乎冲破天际。
刺鼻的油漆味冲进鼻子里,林南雪站在那儿,手慢慢握紧成拳,微微有些发抖。
那是他爸爸留给他的车。
这辆车也是唯一的一件,没有被别的亲戚抢走的东西,因为它实在是太破了。
他们都看不上这辆车。
可就是这样的一辆破车,却是林南雪珍视至极的宝物。
林南雪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学生泼油漆,但迟迟没有走上去。
他知道自己很懦弱,也知道自己是一个omega,如果要打的话,一定打不过这三个人,何况他还想在这个学校继续待下去,打学生,会被按上什么罪名,他最清楚不过。
林南雪心想,反正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忍……
这个想法还没有在脑袋里过完一遍。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你们在玩什么?也算我一个。”
林南雪骤然抬起头。
在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红黑色豪华跑车车顶上,银发少年双腿打开坐在上面,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
那几个恶霸看见商确,吓得手一抖,油漆都洒自己身上了。
他们转身就要跑,商确从车顶盖上跳下来,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两个人,刚想把这两个往林南雪的车窗上按,想了想,还是拽着他们往自己的车上按了下去。
这两个人发出一声惨叫。
跑车的车身被硬生生按出两个人脸一样的坑。
商确还觉得不够,扔开一个人,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桶油漆,对着面前这个恶霸学生,就当头倒了下去。
油漆顺着那个恶霸的头发淋到了脚,他却一声不敢吭,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脸上有血,混着油漆一起流淌下来。
商确问:“好玩吗?”
那个恶霸拼命地摇头。
商确还想拽着他再揍一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商确。”
他抬起的手几乎瞬间就僵在了半空中。
林南雪慢慢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别打了。”
商确没有看林南雪,只是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弱小得像猎物一样的恶霸,半晌,猛地将恶霸往地上一推,另外两个恶霸跑过来,拖着那个浑身是油漆的恶霸就跑。
商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沾了点油漆。
“我还想让他们帮您擦干净呢。”他漫不经心地把油漆往自己身上一抹,“您怎么就把他们放跑了。”
林南雪望着商确。
他发现商确的这个个子,让他没有办法像个老师一样去对待商确。
商确比林南雪还高。
安静了一会儿,林南雪说:“别用暴力解决问题,很多时候,暴力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商确抬起漆黑的眼,望着林南雪。
他似乎并不认同林南雪的说法,笑了一下,笑容很冷,“人不教训一下,怎么知道自己错了,又怎么知道,下次不敢了。”
“可是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别人想着下次该怎样报复你。”林南雪的目光落在商确的脸上,看着商确额头上贴的创可贴,忽然问,“不疼么?”
商确一顿。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望着林南雪。
但林南雪已经望向了自己的车,“我确实穷,也很寒酸,这一点,我不会否认。别人看不起我,我不会怎么样,但是如果……实在冒犯到我了,我会用法律手段解决。”
商确笑了一声,“法律手段?那是什么东西。”顿了顿,他说,“您喜欢忍,我可不喜欢忍,我也忍不了,特别是今天下午那些盯着您看的领导,如果换做是我,我就一拳砸过去,打得他们再也不敢把眼睛往您身上放。”
林南雪怔了一下。
商确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林南雪问:“你下午来看我上课了?”
商确没有说话。
今天的晚霞很好看,夕阳将天幕染成了橘红色的一片,落在商确的银发上。
林南雪忽然觉得,那种银色,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嚣张,可在他看来,又似乎是另外一种一尘不染的纯净。
眼前的少年,也许没有他想得那么坏。
至少不像他。
从心里就已经腐坏了。
“好吧,”安静了很久,林南雪轻轻一笑,从包里拿出多余的一个芝士小蛋糕,那本是今天一个请假的舞蹈生的,“谢谢你今天帮我出气,也谢谢你今天照顾我。”
商确一动不动,看着林南雪手里的芝士小蛋糕。
半晌,他接了过来。
下一瞬,林南雪闻到了空气中突然弥漫出来的、极为浓烈的欣喜信息素味道。
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商确已经把小蛋糕揣进兜里,捂着后脖颈飞快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丢下三个字:
“不稀罕。”
商确:稀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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