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让人难堪,纪初脸色几番变幻,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把纸笔递过去,说:“我早该想到,像你这么周密的人,当年离开时肯定留了眼线在江家老宅。既然都知道了,这个字由你来签最合适。”
两人说话间,长廊尽头的黑衣保镖缓缓靠了过来,被他一记眼神阻止了。几人又躬身退了下去,警戒盯着江离一行人。
江离不由勾唇一笑,不愧是他养大的小哭包,不仅会化骨绵掌,还将他父亲的安保团队收归己用,连江家少主都不认了。
他负手而立,并未接递过来的纸笔,只是抬起手随意晃了晃,跟在他身后的雇佣兵立马整齐有素退到了长廊另一头。
见状,纪初暗松口气,像以前一样自然拉起江离的手。他的手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暖干燥,不同的是掌心和手指有明显的枪茧,那是长期用枪才会磨出来的痕迹。
纪初怔了怔,但马上,他把纸笔稳稳放到江离手心,轻声说:“你父亲等着你签字救命呢,别闹脾气了。”
这语气,多么亲呢,仿佛他们二人从来没有离心过!
江离眸色沉沉,湿冷滑腻的指尖搭在他掌心,像一条条小鱼。他想也没想,反手就抓住了想要溜走的小鱼。有那么两秒,江离力道大到似乎想要捏碎小鱼。
纪初吃痛,眉心轻轻拧起。
纸笔飘落下来散了一地,一旁护士默默蹲在地上一样一样捡了起来,老老实实候在一边。
江离眼中毫无预兆地染上愠怒,他突然出手钳住纪初的下巴,摁着他往墙上撞去,低吼道:“纪初,我还以为你-他-妈的不会感到痛!”
说话间,他又揪住纪初的头发,一连往墙上撞了好几下。
纪初被撞得眼冒金星,只觉耳朵里嗡嗡嗡响个不停。他目光扫向抢救室,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护士等着你签字呢,咱们等会再闹脾气好不好?”
江离冷笑连连,蓦的拔枪对准了纪初的太阳穴。
“什么叫我别闹脾气了?三年了,只要我一想起你吻我父亲的画面,我他妈就觉得犯恶心!”
说完,江离用枪托又砸了两下纪初的脑袋,见他目中一片死寂,不躲不闪也不呼痛。心头怒火只增不减,铁钳般的手捏住他下颌迫使他张开嘴,猛地抄起枪塞进他嘴里,扣动扳机怒吼道:“纪初,你-他-妈的别再骗我你爱我父亲?我呸,我有眼有心,我不是傻子!”
纪初一动不动,他不想惹怒江离,但他眼风瞥到老伍急色难耐眼见着就要冲上来。
他心知肚明老伍他们同雇佣兵的实力差距。心里着急,双手一把抓住江离扣住扳机的手,作势就要摁下去。
江离眼中蓦的一慌,赶紧退出了枪。可拉扯中不知怎的扣下了扳机,子弹嗖的从纪初发丝穿过,擦过墙壁,射向了走廊深处。
众人俱是一愣,江离拿着枪身体更是绷到了极致,眼中后怕一闪而过。
而当事人却无所谓的拍拍头发,从吓呆的护士手中接过纸笔,再次递了过去,平静的说:“江离,如果你还念父子之情,请马上签字!如果你来,只是为发泄心中不满,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或许是纪初的平和感染了江离,他骂了两句脏话,收起枪接过了纸笔。目光停留在签名区那撇歪歪扭扭的墨痕上足足好几秒,这才唰唰落下一行字——同意,江离。
他把纸笔递给护士,双手掩在身后按住了颤抖的手,反唇相讥:“你这么紧张,让我误以为躺在里面的是你父亲才对。”
纪初不想与他多做争辩,目送护士进去便不再言语。
长廊上,夜风夹着秋雨穿堂而过,突然变得很安静。
看着抢救室亮起正在手术四个大字,纪初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松了下来,这才感到脑袋又痛又晕。
他“扑通”一声跪坐到了地上,撑着地面一阵干咳,咳着咳着就干呕起来。他上挑的眼尾此刻泛着妖艳的红,眼中泪光点点,楚楚可怜。
江离看他如此妖艳,心中没来由的感到燥得很,上前踹了他一脚,点燃一根烟,冷冷看着他蜷缩成一团。
他觉得还不解恨,又像拎麻袋一样拎起单薄得像个纸片人一样的纪初,狠狠砸到地上,厉声问道:“我听别人说,你跟了我父亲是想要整个江家的财产?可你看看,现在我拥有的东西已是江家所不能及的。你,可会后悔?”
纪初嘴角被磕出了血,他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江离,我求求你别问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都不要再纠结三年前的事情了好不好?你向前看,我也向前看,好不好?”
江离走过去又是一脚,森冷说道:“我要是说不好呢?”
纪初捂住肚子,痛得冷汗直冒,他颤声说:“那我只能无可奉告。”
江离手习惯性摸到后腰,真想掏枪崩了他。但他不能也不想这么便宜这人,他生生压下了怒火,斥道:“纪初,你别不知好歹!”
纪初却猛然抬头,他低低咳着,展唇一笑,说:“我知道你气我,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舒服点?你告诉我……”
江离神色一怔,他三年没看过纪初笑了。
但是这个笑,真的好难看。
他邪肆一笑,向前走动一步,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纪初瘦削的身板。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自然,包括让我去死。”江离的气场很强,纪初有些暗自心惊。他垂下了眼皮,目光下敛,蝶翅般的羽睫,恰到好处遮住了眼中情绪。
江离冷笑:“你知道这几年我在东南亚得到最大的感悟是什么吗?”
纪初没有回答,他的心很痛,比身上痛一万倍。他知道江离这三年在外面过得很不容易,有几次,他甚至听说江离死在了外面。他去找过江离想劝他回来,但是江离总是对他避而不见。
江离自问自答的说:“死,才是最容易的事情,不是吗?”
江离弯腰拽起他,凑近了一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用的还是我给你选的香水?我父亲不介意吗?”
纪初垂眸,古井无波的回答:“习惯而已,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改变。”
“是么?”江离叹道:“可你单单戒掉了爱我这件事。”
纪初目光一闪,喉结滚动着要说什么却被江离抬指按住了嘴唇。
“嘘!”
“有人跟我说过,人生就这么一次,一定要把喜欢的人搞到手!”
“你觉得他说得对不对?”
三年了,江离心里想得很明白,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恨一个人。他有多恨便有多爱。
江离循循善诱:“纪初,如你所愿我来了,字也签了。那请你也大发善心告诉我答案!告诉我那个困扰了我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答案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会想一遍,当初肯定是我父亲那个混蛋拿什么要挟你了,对不对?”
“纪初,你告诉我我想的是对的,好不好?
你告诉我,你爱的人是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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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