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柏知行早有准备,在他喷出来的时候及时用草稿纸挡到他嘴边,顺利避免了被人口用可乐帮自己洗脸的惨状。
“你没事吧?”柏知行表情淡淡地问。
“……”秦尤这一大口喷了一会才喷完,他捂着脸一时难以出声,止不住的猛咳,咳的撕心裂肺,咳的嗓子发疼刺激痒,沙了哑了。
柏知行似是不知道他怎么了,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不再问原因,也没有安抚他,而是静静等他自己缓过来。
那股呛人的刺激维持了好一会才降下去,秦尤抬起头放下手的时候,眼里积攒了晶莹的眼泪。他难受的捂着咳的要报废的嗓子眼位置。
柏知行有些意外,“秦同学,你是太感动了吗?”
“……”秦尤说不出话,眼神变狠。
“不用太感动,我现在是你的家教,给你讲题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好好配合我的节奏进度就行。”柏知行似是嫌弃他火气不够大,一本正经的继续气人。
秦尤真要被气死,等终于缓过来之后粗鲁擦掉眼泪,吼道:“谁特么感动了,老子没感动!”
这一吼,嗓子又像被硬生生撕开了般,疼的他想掐人。
“那你哭什么?”柏知行明知故问。
他知道那杯可乐里肯定有东西,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看看这个幼稚又恶劣的小学生心性的同龄男孩露出这种又气又憋屈的表情来。
柏知行心性向来稳,对什么都不冷不淡的,爱好的东西除了看书就是学习,对于整蛊人这样的事他没兴趣,小时候都没做过,更别说现在已经成年了。
但这会他偏偏起了这个心思,显得也有些幼稚了。
许是因为秦尤的两面派以及他差劲的演技让他来了点兴趣吧,所以就勉为其难的陪他演一下。
“被可乐呛到了不可以吗,你喝水没呛过?!”秦尤没好气道。
说完又用力搓了把鼻子,芥末和辣椒汁带来的浓烈刺激总算是压了下来,但鼻腔还是有些痒,那股芥末冲上去的劲实在太上头了。
可乐是气泡类的饮料,本身就带着刺激性的,加入了大量芥末和辣椒之后,“毒性”直飙百分百,强大到他想强行咽下去都做不到。
该死的,让这弱鸡逃过一劫了!
秦尤哪里想得到自己会因为对方的讲题方式和自己之前所学的完全不一样,引人入胜的声音让他都陷入了题海里,最后自讨苦吃。
整蛊不成反出糗,秦尤脸色阴沉,一改之前对柏知行的温和笑容,眉宇阴郁盯着人家看,就像是盯着多让他深痛欲绝的仇人。
那张白皙俊朗的脸板着,除了眼睛和鼻头是红的,其余都是阴森森的。但就是这样的对比,显得滑稽喜感又有几分莫名的可爱。
柏知行望着他快要黑成锅底、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又像个刚哭红鼻子的三岁小孩的脸,气定神闲道:“呛过,但没哭,可能我比较坚强。”
“……??”
秦尤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娘气?”
柏知行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就顺到这个点上了,他无奈道:“我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秦尤怒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坚强,被一杯可乐都能呛到哭哭啼啼的,就是说我娘气的意思,你否认什么,敢说不敢认,我还鄙视你这才是娘气呢!”
柏知行被他强词夺理发逻辑咽了下,扶额道:“我真没这个意思。”
“老子没哭,是呛到自动流眼泪的,就跟你掉泳池里呛到水了就会流泪是一样的,这是正常的身体生理现象!”秦尤再次郑重申明自己没哭,认定了他就是说自己娘气,便极力的反驳、用生物知识来证明自己不是哭。
“……”
柏知行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想气气这人的,岂料无形之中就三两言轻易刺到一个大龄儿童、中二少年的自尊心了。
他认输了:“行,你不娘气,一点也不娘气,你非常酷非常坚强,非常男子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阴阳怪气我!”秦尤怒目而视,气汹汹的压低声音低吼。
这个又瘦又白的像个小白脸一样的弱鸡凭什么这么说他?!
柏知行蹙眉道:“什么阴阳怪气,我没有。”
“你就有!”秦尤像只被踩到尾巴的二哈,跳起来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的表情就是在阴阳怪气我!”
整蛊不成自己反倒还出糗,又被比自己弱的人拐弯抹角的说娘气,秦尤本身就是容易炸的脾性,一点就燃,这会说到他最在意的画图,简直是要炸了。
他极力瞪大那双不大的丹凤眸,恶狠狠的盯着柏知行。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面前这人已经英年早逝了。
面色平静的柏知行:“……”
天地良心,他的表情绝对没有在阴阳他的意思,平时不说话、没情绪的时候就这个表情。
“你凭什么说我娘气,凭什么阴阳怪气我,再怎么样我也有一米八三一百四十多斤,还有四块腹肌,你个小矮子有多高,瘦的跟竹竿一样,拎起你比拎一只小鸡还容易,你好意思反讽我不男子汉?”秦尤气冲冲的掀起下摆,指着自己的腹部亮出腹肌。
一米七八·小矮子·一百二十多斤·瘦的跟竹竿一样的柏知行:“……”
幼稚鬼。
柏知行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根本不想看他那引以为傲的腹肌。
“我俯卧撑能一分钟做五十七个,仰卧起坐可以做六十个,这是娘气吗?!”秦尤声嘶力竭的质问,非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人刚刚已经低头说他不娘气,夸他男子汉了,他却又要杠,怎么说都不对了。
少年人本就天生好胜心强,对于身高、力量以及证明自己阳不阳刚这方面极为在乎,更别说好胜心比常人强盛的秦尤了。
他这份好胜心在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时更是达到极致,本身他就觉得柏知行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挑衅了自己,所以理所当然就将柏知行刚刚那番明显是想息事宁人结束对峙的话当成了阴阳他的意思。
“……”
饶是柏知行脾气再好,平时心态再平稳,也被他这股胡搅蛮缠的劲给惹恼了,他深吸一口气,不想惹起不必要的争吵,转移话题:“我们继续讲题吧。”
“讲什么讲,要讲你自己讲,我不听!”秦尤一拍桌子,拒绝再配合。
柏知行重新拿起笔:“刚刚我们讲到这了,继续吧……”
他语速平缓,朗朗开讲。
秦尤直接拿出耳机戴上,将音量放到最大,完全隔绝他的声音,还特别幼稚的轻哼一声,高傲的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这副嚣张又狂妄的态度和刚刚笑容满面语气温和的人简直天壤之别。
他无视柏知行,柏知行也不在意他到底听不听,只顺着自己的节奏讲,并将解题思路都写在草稿纸上。
一如昨日的气氛,一个坐在桌子这头翘着二郎腿玩游戏,一个坐在那头挺直腰杆讲着题。前者一股学渣混混气,看着就欠揍,后者板正端庄,放到体态班里都是佼佼者,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两人虽然在一个房间里,但看着却完全像是在两个独立的空间里,谁也不搭理谁,不争不吵,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这倒也成了另一种意义层面上的“友好”。
柏知行虽然高考过去了,也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府,但他也不介意再冲刷一遍高三的题,于是他专注的翻看着秦尤的课本。
他发现这人的笔记虽然很少,但记的都简洁易懂,并且记笔记的方式很特殊,不像是成绩不稳定的人。
一般这样记笔记的人都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学习方式,并已经领悟到了方向,因此只需要记录这稍稍的一点要点加深记忆,时而翻开课本看看,就足以轻松懂得解这类的题了。
柏知行瞥了一眼旁边吊儿郎当的人,将面前那本高考模拟合上,翻开封页,习题本名字下房空白的地方写着班级姓名信息——
高三(1)班
秦尤
看来【这是我同学的,我借来的不行吗】这句话可信度为0。
这个人……一定有秘密。
柏知行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淡定合上书,他继续翻看秦尤的课本。
秦尤配不配合他都无所谓,他只需要每天按时来,按时回去和他妈交差就行,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陪这个大龄儿童演一下戏。
只要顺利度过这一个多月,九月份他就得去北京上学了,也就不需要再给这个人当什么家教了。
叩叩叩——
秦爸爸在外面轻轻敲门,没有进来,轻声提醒:“小尤,知行,晚饭做好了,选出来吃晚饭吧。”
柏知行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他揉着酸涩的脖颈起身,心道:我果然还是喜欢看书。
一旦认真看起来,就会忘了时间也忘了身在何处。
秦尤慢悠悠的收起手机,轻蔑的朝柏知行暼了一眼,起身先一步走过去,还非常恶劣的用肩膀撞了人家一下。
柏知行被重重撞了一下也能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他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和秦尤对视。
这人比他高一点,所以对视时他需要微微抬眸才能与他平视。
秦尤眉宇轻蹙,眼神凶狠,挑衅的对着他轻哼一声,表情冷漠的朝门口走去。
柏知行无声叹息,心道这个幼稚鬼,简直比柏知南还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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