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围猎开场与往年无异,一群舞姬跳完舞后,狩猎便开始了。
南王为了增加此次围猎的竞技度,特把头奖改成了免死金牌一枚。这样以来,那些侯爵之子不仅不会让着谢允,反而会更努力跟他争抢。
谢允得知此事,面上没有多大变化。他换了身简便的衣裳,跟在人群中进入到猎场,期间有不少拍马屁的,玩笑着让他手下留情,他都未曾理会。这场狩猎里,也许这些侯爵之子把它当做一场游戏,可他不能,他必须要拼尽全力为北堂墨染拿到那块免死金牌。这样,他才可能留下一命。
谢允面色严肃,他是最小的狩猎者,体型上的差距已经叫他落后了一大截,他不能再在别的事情上分心。
柳如海看着远行的谢允,忧心上头道:“王上,太子才六岁,叫他参加围猎是不是有些早了?”
南王道:“孤五岁智取狼心,七岁夺得众皇子头筹,十七岁率军打了第一场胜仗。如此,你还说他小吗?”
柳如海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得作罢。几人在等待的过程中,有不少人向南王介绍自己家的女儿。对此,南王只是打趣这些大臣想结亲想的太早了,转而便说起了别的事情。
谢允箭无虚发,但猎的都是些身形小巧的畜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就算他寻着这些畜生的轨迹去寻,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
谢允没有因此气馁,他把视线对上天空飞行的大雁,只要将它收入囊中,也算一步登天了。毕竟捕猎它可要比地上这些的畜生难多了。
谢允静下心来,闭上眼仔细听风声,他将弓拉满,一直不停在移动。片刻后,只见他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箭矢破风而出,就听空中一声撕心的鸣叫,一只大雁竟然从云层之后掉落了下来!
这一箭,叫南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自豪之色,众大臣更是起身纷纷恭贺了一番。
一上午很快过去,宫人清点了一下各个公子所猎的东西,谢允因为大雁排在第三位。他看了看第一位和第二位手里的猎物,想着要不要晚些跟他们做个交易。暂且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允又重新动起了身,他还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狐狸或者鹿的踪迹。
不知不觉间,天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片黑云,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变得乌云密布。谢允看了眼天色,就要认命回去同那些公子哥商量。谁知,就在这时,猎场外忽然一阵类似狗熊的吼叫。
谢允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他翻身上马,疯狂往出口跑去,在那挑了几把趁手的刀后,又火急火燎的钻进了猎场。
众臣被谢允这样弄得糊里糊涂,琢磨不出门道。南王却神情淡淡,根本不关心谢允这是何意。
谢允骑马跑到边缘,趁着侍卫还没跟着,立刻踩树借力翻了出去。猎场就办在皇宫的后身处,往前稍走一些,他就能看到自己跟北堂墨染当日赏月的地方。
吼叫声愈发明显,谢允握紧了手里的刀,眼神坚定——只要杀了这熊,他就赢了。
谢允飞快地朝着那声音跑去,入林不过三十米左右,他便看到河边有一头棕色的熊背靠石头休憩。
谢允动作敏捷的上树,他从背后抽了一支箭出来,没有犹豫一下,便朝它的心口处射去。可是偏偏,那棕熊动了一下位置,箭射在了他背后的石头上,同时那惊动了棕熊。
谢允不甘心地锤了一下树,而后迅速从树上跃下。棕熊看到他后,愤怒地仰天长吼,誓要把谢允撕裂一般。
此时空中一道乍闪,谢允回头望了一眼。棕熊好像之前跟什么搏斗过,它的右眼已经完全瞎了,左边的手掌上有一条他胳膊长的伤疤,它狂叫完,单手撑地,仅剩的那只眼睛幽怨的跟他对视着,那模样像是跟谢允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谢允忽然想到齐环说北堂墨染是被熊所伤而致,渐渐地,他停下脚步,坚定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狠厉。
“王上!!王上!不好了不好了!”南王正在夸赞王将军之子,就听不远处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柳如海怒斥殿前失仪的宫人,厉声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何事这么慌张?”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翻过围栏,正在、正在跟一头熊打斗!”
一人一熊,似是通了心思,两人都认出自己是对方的仇家,棕熊又是一声吼叫,庞大的前掌猛地落地,谢允感觉自己的脚下震了震,就见那熊张着口獠牙便朝自己冲了过来——
北堂墨染猛地惊醒,他看了眼旁边正打瞌睡的齐环,强忍着身上的痛起了身,可惜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刚一下床,就跌到了地上。
齐环被一声巨响扰了清梦,正想开口骂人,一看是北堂墨染,那点腌臜话全都被吞进了肚子里,张嘴便道:“我的祖宗,你这是干什么?”
北堂墨染没有回答他,反而是一遍又一遍询问谢允去哪了。
“太子去参加围猎了。”
“在哪?”
“就在后”齐环愣住,“山”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谢允将刀拔出,怒喊一声,也跟着棕熊冲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将刀换到了左手,脚下也随着变换了步伐,棕熊体型虽大,却没谢允灵活,堪堪让他又拿刀划伤了它。
谢允单腿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眼睛紧盯面前的棕熊,一刻也不敢移开。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抹了把脸,趁着棕熊舔舐伤口时,又重新搭上了箭。
棕熊快速反应过来,它急忙往树木多的地方跑去。可惜谢允的眼神堪比鹰眼,一箭下去,正中它的另外一只眼睛。
棕熊哀嚎一声,应声倒地。谢允以为自己赢了,腿一阵酸痛发软,他跪在地上,正要暂缓一口气。就在这时,倒下的棕熊却又重新站了起来。
谢允心里一咯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棕熊。这次打斗叫他消耗了太多体力,在棕熊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似乎都想放弃了。可是想到北堂墨染还在床上躺着,他就又充满了斗劲。
谢允踉跄着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扯下了一块,将他的手和刀绑在了一起。
风雨萧瑟,谢允纵使狼狈不堪,可眼中那份坚定却没有改变。
南王来到不远处,弓箭手就在他的身后,柳如海一见那熊,脸都白了,张嘴就是要人放箭。然而南王却是一抬手,阻止了他。
柳如海疑惑道:“王上?”
南王镇定道:“在等等。”
谢允爆发最后一丝力气,笔直地朝棕熊跑去。其实棕熊早已没了战斗能力,现在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听见周遭有风快速掠过,立马变得如惊弓之鸟似的站起身,用两只前掌胡乱的拍打着。
谢允忽然停下脚步,他随手捡了五颗石子,分别朝五个方向扔去。他趁此机会,迅速爬上棕熊的后背。等棕熊反应过来之时,它的命已经不是它可以做数的了。
随行而来的大臣和公子哥们全都目瞪口呆,南王更是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只有一个身影,推开人群,独自朝谢允跑去。
谢允晕倒之前,只觉得自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他努力睁开一条小缝,北堂墨染悲愁的模样逐渐出现在眼前。
谢允扯了扯嘴角,颤颤巍巍伸出手,抚平了北堂墨染眉宇之间的褶皱,虚弱道:“我没事我们都没事了”
围猎之后的两个月里,谢允都是窝在床上等齐环伺候着。南王经此一事,不仅赦免了北堂墨染的罪,还同意让他每月有五次出宫的机会。谢允躺在床上没事时,就会跟齐环琢磨着要出去干什么,殊不知他独自一人杀熊事情已经不胫而走,民间都在传言他这位储君将来要比南王还要厉害。
一时间谢允可谓是风头无两。
谢允有时也会去看北堂墨染,每每见到他,他都会哀叹一声,再没有比他们两个更惨的人了,竟然先后被同一只熊伤得下不来床。
四个月后,北堂墨染除了肩膀上的伤,其他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允本就没有他伤的严重,所以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下地打滚了。
一等北堂墨染伤势见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和齐环出了宫。
谢允一出去,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东看看西摸摸,看见什么都要买下来。若不是齐环和北堂墨染手上再也拿不下东西,他还会不知疲倦地接着买。
谢允买东西买累了,拐进一家酒馆内歇息。在大厅的中央有个说书的,嘴里讲得正是谢允那日雨林杀熊的故事。他没听过,觉得稀奇,就让人上了两碟小菜,边吃边听着。
说书的前半段说的还挺正常,可是越到后面,连他长出翅膀来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谢允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些说书的只会夸大其词。”谢允觉得没趣,歇足了之后,他就带着两人一同又去了别处。
谢允听闻今晚有集会,到时候会非常热闹,所以特地开了间房,就等着晚上了。
夜幕星河,街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正如谢允白日所听到的那般。他像只耗子似的在人群中乱窜,惹得齐环一直在后面大喊公子慢点。反观北堂墨染,倒是紧紧跟着谢允,从未被他甩下过。
谢允和北堂墨染长得都很俊俏,可人们都目光却是落在北堂墨染身上多了一些。一是因为他的容貌,二是因为他脚上的脚镣。谢允不知怎么,看到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没走多久,他就带着北堂墨染拐进了一条小巷里。
这时,空中绽放一簇烟火,火光璀璨,照得天空犹如白昼一般。
谢允抬头望去,满目惊艳。
北堂墨染突然问道:“你喜欢这个?”
谢允有些受宠若惊:“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小时候曾见宫人们放过一次,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母后就禁止我在靠近这些东西了,顶多算些稀奇吧。”
说完,谢允偏头看他,又说道:“你呢?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北堂墨染神情淡淡,漫天火光都没点亮他的眼:“属下没有喜欢的东西。”
“若非我那日缠着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终究是我欠你的。”谢允道,“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我只要能给你弄来的,一定会满足你。”
“属下的指责而已,殿下不必这么挂心。”
谢允笑说:“你在我这里,地位可是不一样的。”
北堂墨染怔了怔,鬼使神差道:“有什么不一样?”
谢允仰头望着星火,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北堂墨染也没有追问,可是嘴角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悄悄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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