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九良是追着一伙水匪来的禄州，当时这帮水匪打劫了一艘渔船，途中与官船相遇，九字军对渔船管理有着明确规定，不可越界捕鱼，以防止出现鱼荒。被打劫的船属于苍山在编的渔船，而他们却在东俪出现，早已越界千里，周九良掌管漕运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直接命人拦了船。不料对方及其狡猾，直接杀了前去交涉的人，一路南下。后来在甘州又劫了渔船，直奔禄州而来。甘州到禄州的航线发达，每日仅入港的渔船就不下双十之数。没有具体的入港时间，想在禄州这种人口大城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往营区走的途中，周九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悍匪入城，都是些亡命徒，禄州这几日怕是不太平了。

因着周九良带来的消息，整个营区忙碌了起来。

“也不是全无办法，他们人数不少，就是打散了，也会为了互通消息和相互照应，必然不会住的太远。我们只要找最近在同一个街区或者临近的街区的能住店的饭店，有入住时间相近的客人，应该就是这伙人。九良，知道大概人数吗？”杨九郎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问着。

“大概十几个人，有枪，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武器。”周九良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似乎还在回想什么。“有个人胳膊上有个刺青，太远了没有特别清楚。”

杨九郎停下了手中的笔，把桌上的纸推给了董九涵和孙九香。“这是禄州各个街区的示意图，按常理来说他们不会找特别显眼的位置，况且中心街区有宵禁，也不方便他们活动。南面人口密集的四、五两个街区，那鱼龙混杂，老百姓居多，除了客舍以外……如果他们给的钱足够多，或许会有百姓给他们留宿。我圈了几个地方，先查吧！有了蛛丝马迹，回来告诉我。”

入夜的禄州城，江风微凉，杨九郎和周九良并肩站在老城的城楼上，脚下是还未散的闹市灯光。这太平的景象之下，却有暗藏的危险。

“搅了你生辰，改日一起喝酒！”

“家国未平，一个生辰倒也无妨。”

“你家小孩儿，怕是要不开心。”

说起自家小祖宗，杨九郎总是会唇角微扬，淡淡的笑着：“他知道轻重，放心！我只是有些奇怪，这伙人的目的。打劫渔船，多半是为了财，苍山一带渔业发达，是有多不够吃，还要北上东俪。”

“遇见他们的时候，我也十分不解，看他们船行的方向，应该是继续北上的……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是要去阳河镇换小船，无奈与我相遇，才不得不南下。”

池岚江上游多浅滩，苍山属于中下游地区，渔船的吃水深度，无法在上游航行，想要继续北上，阳河镇是必经之路。九字军为了避免麻烦，巡视河道的官船做了改装，但其他的船却不行。而这伙人也是意外的在去往阳河镇的途中与周九良相遇。

“苍山那面递过来的消息说，这路水匪不是苍山地界的主。附近的几个城镇也没有这只水匪的信息。”杨九郎拿着手里的电报，有些拧眉。

“来路不明？九郎，我怕事情不简单！”扶上额头，周九良真的是头疼万分。

“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今晚应该闹不起来。”

回了营区，周九良先去休息了，而杨九郎又折回了办公室。

窝在椅子上，杨九郎一直想着这伙水匪的事。如果他们的是奔着一路北上，只怕最后的目的地就是位于池岚江上游的清掖，两年前在清掖的大松山的河道里发现了沙金，之后九字军便着手开采，如今依然成型。对于匪类，那将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这帮人不像是临时起意，又怎会不知九字军每年的六月到九月都会巡视河道，以方便漕运的管理和治理。明明有一万种摸进清掖的方式，却选了最没有脑子的一种。

折腾了一天，杨九郎也有些累了，把剩下的文件处理完了，就回去睡觉了。回到房间，就看见小祖宗坐在床边，靠着墙打瞌睡。

“困了怎么不睡？”看着小祖宗熬红的眼圈，杨九郎也有些不舍。也曾想着给张云雷再安排一个房间，可人家不同意，理由也简单：怕你丢了！杨九郎也不想在他心里再留下什么阴影，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就是着人换了一张大点儿的床，哥俩还像小时候一样，挨着睡。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小祖宗就往热源这儿钻，看着杨九郎有些紧锁的眉头，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很难找吗？”“恩。身份不明，无从下手。”低沉的应答声，夹着些许疲惫。“没有身份长相当然难找！就像我，如果我当时能有个证明身份的东西，没准你早能找着我了！睡吧！困！”

似乎有什么一下穿过了杨九郎的脑子：“辫儿，你刚才说什么？”

“嗯？什么什么啊！我就说如果我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那份卖身契，跑出来连个身份没有，偷偷摸摸的被人误会，没准你早能找到我了！哎呀，九郎哥哥，困了，要睡觉！”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查了一下午都没有进展，那只能说明这些人没有明确的身份进入客舍，百姓家里虽有可能，但还有一个被他忽略的地方，就是东南面，因为汛期被冲垮的房子废墟。那不能住人，但不代表这些人不会去。

“好，睡觉！”自己怀里小祖宗，早已经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