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太过安静，以至于轻轻的呼吸声都显得非常突兀，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陈宇这会儿眼睛适应了环境，抬头去看窗台。

顾魏没理他，想来是生气了，陈宇知道，他发了会呆，叹出一口气，起身时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然后默默带上了门。

顾魏一瞬间坐了起来。

来不及反应，浴袍也没空去穿，光着脚丫直接跳到地板上，仓惶的去拉卧室的门，拉开时带起一阵风，吹的顾魏浑身都觉得冷，可他真的很怕陈宇走，小宇不能走。

可以不做，不做了行不行，小宇不能离开顾顾。

顾魏从背后一把抱住陈宇的腰，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茸茸的头发扫在他的侧颈，声音闷且颤，“小宇……我错了，你别走……我错了……”

陈宇很想问他错在何处，但他站在原地，浑身僵硬，无法回头，因为他知道，顾魏没错，是他执念太深，又做不到毫不在意，只能和顾魏在这里互相折磨。

“对不起顾顾。我很不好。”

陈宇只能道歉，为自己的狭隘，想去安抚的拍怕他的手，发现顾魏胳膊都是空的，随即转过身，果不其然没穿衣服，陈宇赶紧把他抱起来往屋里走，坐到床边，顾魏就在陈宇腿上，一股脑把被都裹到怀里的人身上，再去探他的脚，一片冰凉。

“到底在急什么？”

陈宇关心则乱，语速快了些，顾魏本来就是小心翼翼，现在随便一点事情都会被他放大，他觉得陈宇凶他了，非常委屈，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试图用这种方式获得一些温暖，“你不要我了小宇，你又不要我了是吗？”

顾魏很像一个受惊的小兽，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在陈宇面前，他不是什么顾主任顾医生，他只想做被小宇捧在手里的顾顾。

怀抱一点一点缩紧，又把他尽量往自己这边揽一揽，嘴唇抵在他的额头上吻着不动，另一只手不停的搓着冰凉的脚，“顾顾乖，搓搓就不冷了，我只是想去客厅冷静一下，不是不要你，要的，小宇最爱顾顾了。”

到底狠不下心，只要顾魏一撒娇或者示弱，陈宇就会完全被牵着走，语气轻柔的不像话，像是哄三岁的孩子，就哪怕顾魏是一个听不懂话的孩子，他也会尽力的安抚，把自己的爱说给他听。

他爱顾魏爱成了一种本能，所有的肢体习惯，语气态度，哪怕平时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强硬一点，在顾魏的柔软面前，统统缴械投降，最后丢盔弃甲，心甘情愿的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求你了，能不能别走，我快要怕死了，遇到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在怕你还会离开我。”

顾魏说了实话，侧过脸去，把下巴搁在陈宇的肩膀上，拥抱住他，只要能留住陈宇，顾魏现在什么都愿意做。失去过一遍，知道那种痛，就算是中间自欺欺人许多年，再次拥有，谁还愿意放手？

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他要小宇，必须要。

“不走。答应你。乖，我们顾顾不怕了。”

身后是陈宇拍着的，一下一下的安抚，顾魏鼻酸，听到“乖”鼻酸，听到“我们顾顾”也鼻酸，他从陈宇怀里抬起头，咬上他的下唇，咸咸的液体让陈宇嘴上的破口隐隐作痛，是顾魏的眼泪。

“要我吧小宇，我想给你，我们做好不好？”

顾魏边说边哭，没有章法的去吻陈宇的脖子，被子掀落下来，不管不顾的将陈宇按在床上，拼命地去吻他身上的每一寸。

他将陈宇的喉结含进嘴里舔弄，惹得陈宇呼吸发沉，逐渐加重喘息，深而急的吻落在前胸，每一下都要留下印记，就在陈宇终于觉得忍不住时，顾魏竟然停了下来。

趴在陈宇的胸口闷闷的哭，小声的抽泣，眼泪一滴一滴砸到陈宇的皮肤上，蔓开一大片凉，他努力平静急促的呼吸，大手抚上怀里人的后颈，慢慢的抚摸，“宝宝，别急。”

陈宇认了，顾魏的眼泪是杀他的利器，这个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权，顾魏想要，他只能给。而且还要毫无怨言的给。

“别哭”还在不厌其烦摸着他的头，“我来主动好吗？”

“嗯……”

温柔的把他放倒在身下，陈宇先去摸他的脸，摸到一手的泪，又一点点去吻，眼泪蛰在唇上发疼，陈宇也不停下，他只是不想让他的顾顾哭。

“你一哭，我的心就变得好乱，顾顾，疼疼我，别哭了好不好，你知道的，小宇最怕顾顾哭了。”

顾魏点点头，揽上他的脖子，“小宇……”

“嗯，是小宇。”陈宇吻了他的额头，“是你的小狗啊。”

陈宇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他是带着笑的，语气宠溺，可他的心却在滴血，因为他终于意识到，所有的挣扎和看似坚定的立场，只不过是他的负隅顽抗，陈宇当初离开顾魏，是想找回自己的尊严，做一个人，然而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只要爱着顾魏一天，他就无法做回陈宇。

中间错过的这些年此刻回顾起来显得尤为可笑，陈宇认命的吻上顾魏的唇，自己的眼泪滴落下来，和顾魏脸上的融在一起，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可能是因为，努力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终究心甘情愿的抛下了一切，做了他的小狗。

他再也不要反抗了，顾魏的眼泪和不安，让陈宇五脏六腑都很疼，窒息的感受一遍遍提醒着他，妥协吧，承认吧，你没用，你只能爱他。

陈宇恨自己，却爱顾魏，在这场声势浩大的互相折磨和默不作声的眼泪中才明白，当初离开顾魏。并不是对顾魏失望，而是对他自己失望。

现在他要再失望一次。

陈宇吻着他，用力的，汲取着他的一切，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也做不了陈宇了，他的一整条命，从此全交到顾魏手里，是死是活，再也没得选。

他不知道自己爱顾魏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非要下一个定论，陈宇一定会说，为了他，我可以不要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