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细细道来的故事，似乎说的不是自己，张云雷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可以平静的将事情说给杨九郎听。将人抱在怀里，两人就这么窝在一把椅子上，静静地靠在一起。

“对不起。”想说的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剩了这一句。这份经历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杨九郎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就算将来的日子平安喜乐，这也终将是张云雷心里永远抹不去的阴影。相顾无言良久，直到张云雷沉沉睡去，杨九郎才慢慢的起身将人放在了床上。明日还要早起，简单的收拾一下，圈着自家小孩睡了。

孟鹤堂见过人以后，不想多做停留，毕竟爷爷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着急往外走的孟鹤堂，根本没注意，在大门不远处的人影。才走了没多远，孟鹤堂就感觉有人跟着他。强装淡定的继续走着，他突然一回头，就看见十米开外有个人，躲也不躲的站在那。

“可是吓着孟先生了？”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周九良。孟鹤堂有些奇怪，按理说，拖到这么晚，杨九郎找人送他进城倒是可以理解，可找一位跟他同职位的副将送他就着实有些……或许是看出了孟鹤堂有些疑虑，周九良出言解释，说是杨九郎让他来的。听得此话，孟鹤堂不疑有他，和周九良一起向城内走去。

家门口的凌乱，让孟鹤堂慌了神，难道这些人就等着他出门的时间，过来找爷爷的麻烦？冲进院子里，就听见屋里的嚷叫声，大概的意思就是让孟老爷子妥协，让孟鹤堂去书馆说书，以孟鹤堂的长相，绝对能引得无数阔太太去捧角儿。这件事，茶楼的人已经找来了无数次了，孟爷爷心疼孙子，怎么可能让孟鹤堂就这么让人瞧不起，何况自从遇见了张云雷，孟爷爷就更加不想让唯一的孙子干这个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是我家，请你们出去！”

“呦，这不是小孟先生嘛！我们来也不是为难孟老先生的，只要你能去书馆说书，我们保证以后都不来了！”

“想不想去是我们的自由，你这三番两次过来闹，分明就是想逼我爷爷同意！别太过分，我们虽然没钱没势力，但也不可能这么妥协。”孟鹤堂真的急了，再这么闹下去，爷爷的病只会更严重。“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喊城防队的人来了！”

“孟鹤堂，你们爷俩别给脸不要脸，还城防队？你喊的过来吗？谁会管你这闲事！”

“他喊不来，那我呢？嗯？”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去而复返的周九良，将被险些推倒的孟鹤堂扶稳。就静静地站在那，看着那些闹事的人。“都入夜了，几位还是回吧！”周九良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拒绝的气场。

其中一个人认出了周九良，低声的跟自己的老大说着。为首的一听，瞬间转变了表情，“原来是周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是我们哥几个声音太大吵了您，还请您见谅！不过我们哥几个是替人办事，事没办利索……回去，不好交差啊！”

“你老板是谁，我管不着，但孟先生是我朋友，回去跟你老板说，是周九良让你走的。”我们的周副将说完之后，就靠着门框不再言语。对方看这情形，今日怕是只能作罢，对着周九良示意一下，便带着人离开了。

新年越来越近，四处都是一片喜气，而佟山之上的九字军大本营，却是另一番模样。前两日下了场雪，使得气温又低了几许，这些军队里的糙老爷们倒是没什么，营房总比营帐暖和。可是却苦了张云雷，本就体弱又旧伤复发的人，最终没有扛住气温的变化，染了风寒。来势汹汹的高热，让已经烧了两天的人，渐渐的模糊了意识，水米都喂不进去。嘴里嘟嘟囔囔、反反复复只有四个字：九郎哥哥。

杨九郎清楚的记得，那日高九成将孟鹤堂带来的药交给他时，对他说的话。以孟鹤堂的能力，这已经是最好的药，但张云雷旧伤太多，心结太重，这些年也没有好好调理，内里太虚了。身上基本都是皮外伤，恢复的好，疤痕也会慢慢的消除，但左胸口的那道伤口看着像是划伤的长条伤口，实际上有一处很深，虽说已经结痂，但内部感染。他祖上是中医，西医他虽有涉猎，但毕竟不专业，他已经跟军长沟通过，给张九南递了消息，让他务必在年前赶回来。可这一场大雪，没能让他撑到张九南回来就病倒了。

张云雷的事，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数，不禁感慨这孩子太不容易，再加上这些年杨九郎经历过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每年的丰城之行风雨无阻，回来的时候，不是神情寂寞就是新添伤痕。所以当回家探亲的李九天带着可能的消息回来的时候，都没敢直接告诉杨九郎，而是找了张九龄和李九春商量，一旦发现不是或是有心人利用，他们也可以直接处理掉。天遂人愿，情报科拿着最终结果送来时，李九春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找着了。

张九南是在小年的前一天赶了回来，此时张云雷已经烧了四天，虽说高九成的药，让热度下去不少，人也能清醒一些，但依旧治标不治本。“伤口有些深，虽没伤着肺部，但拖了这些日子，感染严重。要是再晚，我就是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张九南虽然理解杨九郎的心情，可……事实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