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清澈的不挂一片云，旭日东升，照亮人间。

白墨樱拿着书卷，在院里边走边读，直到看见紫馨才停下。

紫馨打着哈欠，摇摇晃晃朝白墨樱走来：“小姐晨安。”

“怎么？少睡了？”

紫馨闭着眼，点点头：“是，闻到龙涏香的味道，就起了身。”

“你同我说过龙涏香，那时睡的不安稳，是你亲手调制的。”

“是，奴婢起身在院中闲逛，在小姐窗口看见的。”

“我窗口？”

紫馨点点头，在香囊中掏出一些香：“就是这些。”

白墨樱拿了些在手上观摩，紫馨继续讲着：“小姐下次做完功课，这香得收了，如此提神的香，睡时用伤神，若是困了就叫声奴婢，奴会收的。”

“还有，小姐从哪弄的香灰？香中大量白芷，用不得。”

她沉思，笑道：“你对制香烂若披掌，若是我要用香，自是经过你手。”

紫馨脸红了红：“不是买的，不是奴制的，夜晚窗口，莫非！”

白墨樱粘粘灰：“不知哪位，准备出手了。”

“那小姐，映雨轩要加人手看管吗？”

“犯不着，若是惊动了，怎么请君入瓮？”

这招着实有两下──窗口处本就有灰不易被发现，长期提神香让白墨樱失眠，哪怕白墨樱将此事公之于众，二三房定会合力，说是白墨樱自身问题，无济于事，寥寥收场。

可惜，白墨樱的贴身待女紫馨，对气味敏感，制的一手好香。

一个街上随便买的丫鬟，家中以制香为生，只是从小被送入他家当奴婢，当了几年婢子便被和卖给牙婆，白墨樱恰巧路过，就买了下来。

二三房查了紫馨的背景，并无其他才放下心。

家世与会制香，不过是熟络起来紫馨才同白墨樱说起的罢了。

二三房自己查不出东西，又用了关公面前耍大刀的伎俩，路都铺好了，白墨樱只能受着。

送的机会，哪有不收的道理？

此时，一奴才慌慌张张从院外跑来：“大小姐，两位姨太请小姐去客房用膳。”

白墨樱心下了然:“几位妹妹在吗？”

“都在呢，大小姐快些去吧。”

白墨樱不想耽误去私塾的时间，拿起书卷朝客房奔去，绕过几座凉亭，才进了客房的门。

一家人在方桌旁围着吃饭，看着其乐融融，实则箸已然暗潮涌动，盘里的菜都快被抢烂了。

白墨樱瞬间没了胃口，看着两房好像都不愿理她的样，她上前搭话：“墨樱见过二姨娘，三姨娘。”

云沁停了快儿：“大小姐来得晚，菜都被画儿她们吃了，年月，通知小厨房，去给大小姐在做份菜。”

来得晚？

白墨樱在心中暗暗发笑。

膳房离映雨轩极近，偏偏选在离大家都远的客房用膳，以菜的剩余份量来看，估计是膳还剩小半，才派奴才来请白墨樱。

都快把“我们想让你吃我们剩下的膳”写在脸上了。

黄口小儿的伎俩，和后宫那帮妃嫔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用了二姨娘，墨樱早早用了膳，你们吃好。”

想让我吃你们剩下的？

做你的黄粱美梦吧！

白画夹着菜开口：“姐姐吃过了？”

“吃了几块梨花糕，味道甚好，若妹妹想吃，散了学去映雨轩取。”

她噗嗤一笑：“我哪配吃姐姐的梨花糕？”

白画起身，行了礼：“母亲，姨娘，孩儿去准备上学的书本，就不寒暄了。”

兰月道：“去吧，切莫忘些什么。”

“孩儿明白。”

白墨樱当年最看不起的就是白画──天天神神秘秘的，遇事就躲，摆个臭脸，说几句讽刺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现在她才明白，这种人有多难缠：她避世，保持绝对中立，自己的利益与他人的利益她都不要，因为，活着，就是最大的收益。

细来想想，白墨樱与白画从未有过冲突，可白墨樱不会主动拉拢她。

她的母亲与自己是敌对势力，哪怕一视同仁，她也只能将白画打入敌人阵营。

人之常情，白墨樱也无力回天。

白舒的视线游离在四人身上，在白墨樱停下：“姐姐身子好了不少吧！”

“妹妹费心了，我身子确实好了不少，就是有些失眠，昨晚上没睡好。”

她抬眼看了圈，发现白星神情恍惚，心中有了眉目。

“失眠？”兰月发出声音。

她招呼奴婢说了什么，才温柔看向白墨樱：“给映雨轩送去了安神香，墨樱记得用。”

白舒撇撇嘴：“母亲对大姐真好，这些都是孩儿用不到的。”

“大姐是嫡女，吃穿用度自然要是最好的，不能乱了辈分。”

白舒哈哈一笑，心照不宣的看着二房。

三房的几位表面功夫做的十足，家宴上穿着基本是些布衣，而二房嘛……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羽衣霓裳舞。

而二房两位一点不心虚：“姨娘说的极对，大姐，你也应穿些华贵衣裳，成日穿素衣，都衬不上大姐美貌。”

白画的话说的不直，却惹得众人失笑。

白墨樱不言之听：不是二房穿的华丽，是你白墨樱有华贵衣服不穿，若长久下去，丢的是白府的面子。

“妹妹说笑了，论美貌，妹妹当属姑苏头筹，等妹妹及笄，白家还得仰仗妹妹呢。”

“仰仗……我？”

四人脸上都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云沁最甚──她听出了眼前之人的外言。

白画正处金钗之年，今年殿选已经结束十天有余，三年后再次选秀，白画正是及䈂，白墨樱因那双英气的眼自不会参加选秀，那么参加选秀的自是倾城的白画。

这是云沁最不愿看见的场面：皇帝不惑之年，即使获得恩宠，也要同一不知道何时长眠的人一醉方休。

正因如此，云沁找上兰月说其中利害，二人一拍即合，在白何回来时一个比一个说的花，将白墨樱送进宫，保三个庶女的荣华。

兰月也听出了些端倪：白墨樱这话说的很含糊。

是在警戒自己，保持中立就不会引火上身，还是会错意，是在拉拢自己，将白画送入宫中？

她抬头看着白墨樱：一支钗绾青丝，湖碧色托地长裙，嘴角含笑。

穿衣风格与说话水平同之前天差地别，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吗……

云沁可舍不得自家姑娘受委屈：“小姑娘家家的，这种话说出口也不知道羞。”

“姨娘这话何意？”

互相伤害啊。

云沁发觉这话不能说，正色道：“无碍，也快到时辰了，大小姐也去准备一番，去私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