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眼前这位也是这民宿的主人,还是这院子的主人,果然人和院子十分相配。
周知一身泥,在时雨面前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寒暄几句他就以收拾为借口,匆匆回自己院子去了。
许靖见周知离去,眼睛朝楚沐风眨了眨,得体的笑了笑说:“时雨老师你好,我二十九了,我猜我们同龄,就不称呼你为哥哥了,称你时雨老师可以吗?”
“嗯?”
时雨有些意外,他的众多称呼里,老师是最特别的,他不是特聘教师,去上课也是偶然,突然在这里有人称他为老师,他很是意外。
许靖见楚沐风也一脸疑惑,解释道:“我有朋友在A大建筑系,他有幸听过时雨老师的课,又分享视频给我,所以我见到时雨老师,就自然想这样称呼您了。”
“是吗?”
时雨恍然大悟,笑了笑:“我不是受聘的教师,确实偶然去上课,没想到同学们还录下来了,那我就接受这一称呼了。”
“时雨老师担得起老师二字,”
许靖看着时雨一身浅色着装,微长的头发挂在耳后,几缕锤在眉梢,精致的五官,看上去明艳中带着英气,那浅浅的笑,平添了一份温雅从容。
“哦!拿回来的食材我们还要处理,婆婆等着我们,我们先过去了。”
许靖看的失了神,被楚沐风提醒后,有些窘迫,连忙找了理由。
“好,请便。”
时雨应道,他轻轻颔首,文雅十足。
许靖感觉再跳脱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都会安分下来,他们好像有这样的魔力。
他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心里感叹:“好一个翩翩公子,好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
看着许靖的衣角消失在院子门外,楚沐风转过身,对上时雨微笑的双眼,明白了,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小动作。
楚沐风咬了咬唇:“哥哥,周知从山上回来,还没有收拾,哥哥才洗过澡,所以,所以我......”
“没事,不过下次别这样了,他们你们是朋友,如果是其他人,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时雨抬起手,想要捏捏眼前这小奶膘,又觉得会太突兀,紧了紧拳头,把手收到身后。
没有被责怪,只是一句提醒,楚沐风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春雨贵如油,绵绵细雨还在飘洒,院外路灯亮了起来,绿色的树叶被雨水浸透,在灯光下闪着柔光。
时雨往屋檐外伸了伸手,收回来,掌心一片湿润,这雨还是大了些。
楚沐风余光看到门边立着的油纸伞,走过去拿回来,缓缓打开,撑在两人头顶,伞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仿佛已经是两人的世界。
“哥哥是要出去?我能一起去吗?”
楚沐风小声问道。
时雨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钥匙,是奶奶塞给他那条。
纯铜的古样式钥匙,拿在手里凉凉的,沉甸甸的。
民宿中,所有门上都是用现代的锁,只有一扇门是用这种古样式的铜锁,就是“梨棠苑”那扇通去湖边的小门。
他前几次过来,老人都神神秘秘的,还不许他开窗偷看,说是要给他一个大惊喜,方才拿到钥匙的时候,时雨就知道,这份大惊喜,这次终于可以面世了。
长辈的爱,总是这么温暖,偏爱也是明目张胆的,惊喜需要人分享,时雨看着楚沐风清澈的眼眸,心里一暖,同意了楚沐风的同行。
“好,一起去看看。”
时雨低头冲楚沐风笑了笑,发现原来楚沐风比他矮上几分,此时楚沐风撑着油纸伞的手,微微抬起,时雨双眼便笑弯了。
楚沐风对上时雨这一末笑意,狭长的眼眸,跟着眼弯弯笑起来,他碎步靠近时雨身边,两人手臂贴在一起,同时往青石板小道走去。
油亮的石板,倒影着两人、一伞模糊的影子。
时雨顾着楚沐风撑伞不好走,放慢了脚步。
楚沐风听着油纸伞上滴下雨水的声音,思暮了三年的人就在身边,他希望这一段雨中散步可以久一些。
两人越走越慢,短短一段弯曲小径,竟走了十来分钟。
高高的白色院墙下,两人在一扇深灰色木门前停下,见那木门上的锁头,楚沐风抬眼看了看时雨。
只见他拿起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神情里一抹小得意,嘴角边出现那四个小窝窝,楚沐风不由得跟着笑了。
“没想到这还会用这样的锁呢。”
“嗯,仅此一处,是通往神秘惊喜的大门哦!”
语调里有一些小调皮,又像逗小孩,楚沐风心里一阵欣喜。
尽管门是嵌在墙上的,上边还有一片青瓦屋檐,楚沐风还是担心这斜斜飘着的雨水,会沾湿时雨的衣衫。时雨走过去,楚沐风抬脚跟上。
时雨拿起锁头,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轻轻一声响,楚风风注意到时雨嘴角的笑越来越灿烂,心里跟着期盼起来。
两扇门被拉开,门外的风雨似乎更急。
楚沐风更上前一步,油纸伞大了些,卡上门框,扇面上的雨水掉落下来,楚沐风慌忙收了油纸伞,几滴雨水覆在他的针织帽上。
“别急。”
时雨伸手帮他弹去帽子上的水珠:“春寒,湿了容易风寒。”
这句话,他还回来了,楚沐风笑笑:“几滴雨水,不至于。”
“墙外湖边会更冷,以后,多穿衣服吧。”
油纸伞重新遮上头顶,时雨把门掩上,像石阶走去。
青石板台阶蜿蜒而下浸透雨水,上边还残留不少被雨水打下来的花瓣、树叶,看似狼藉的混在一起很是湿滑。
楚沐风走了几步,不禁多留了一份心。
他靠近时雨,想挽上他的手臂,又怕突兀了,有些犹豫,此时,时雨停了下来。
“可惜了,雨水打落这么多。”
他垂着眼眸感叹道。
楚沐风一时反应不过来,时雨转头对着他说:“这花,在风雨里容易掉落。”
“哦,这花?”
“嗯,这是玉兰。”
时雨转身过去,伸手抬起油纸伞,楚沐风看见了台阶旁边的树木。
“这就是玉兰,有观赏价值,更有药用价值,我摘一两朵,你等一会儿。”
玉兰树很高,低矮的枝叶间几处米白色的花,时雨伸手摘下两朵。
楚沐风觉得他玉白的指尖,比那花更加剔透。
“嗯~,虽然浸了雨水,还是很香的。”
玉兰花被他放在鼻尖下,他眯起眼笑了。
楚沐风一时看的出神,一朵玉兰递到他眼前:“你闻一下,是不是很香?”
“是,是很香。”
楚沐风没有接下这一朵玉兰,而是低头靠近了时雨的手,除了玉兰花香,他还闻到时雨指尖淡淡的香皂香气。
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似乎不妥,他耳尖开始发热起来,不禁抬手摸了摸,好好,耳朵藏在帽子里了,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和时雨在一起时,周围一切,连同他的人、他的思绪,都缓慢下来了?
楚沐风不禁笑了笑,二十岁的男孩意识到这点,心底的激动如同水下沸腾的热醋,撩动了平静的水面,他小心翼翼的捂着。
玉白指尖捻着浅青色花径,白色花骨朵轻轻旋转,那香气仿佛也这样旋转而来,细细的却绵延不断飘进他的鼻腔,刺激他的神经。
楚沐风知道这双手是漂亮的,三年前他就知道。
“带着一丝苦涩的香气,能让人安神。”
看着这双手,当年时雨对他说的那句话,不自觉从口中念出。
说完,楚沐风立即抿上嘴唇,七分紧张、三分期待。
他不敢看时雨的眼睛,眉目微垂,嘴角向下抿着,撑着油纸伞的手,不觉得握紧了些。
“嗯,是的,玉兰的香气有一丝苦涩,却能安神,泡成茶的味道也是如此,有一丝的涩口,但是入喉后,有回甘,香气绵长,”
时雨停顿了一下,看着楚沐风笑了笑:“我看一会你拿一些回去,泡了茶喝上几杯,折上几枝放房里也好。”
“嗯?只放我房中?哥哥不要吗?”
楚沐风鼻子有些痒痒,抬手揉了揉,问道。
“玉兰性温,玉兰能通鼻,对风寒有一定作用,你正好需要。玉兰就在我窗外,我开窗就能闻到,就不用折了。”
一抹馀温,一朵玉兰被放在手心,楚沐风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继而笑了,时雨还是那个时雨,那个温暖的哥哥。
那件小事,就算时雨不曾记住,他是常记于心头,从不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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