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梢间洒落下来,变成片片光斑,落在两人之间。
周枳看着周今时。
脸颊上的被可乐冰过的触感还未散去,又是被周今时捏过的触感。周今时捏他的力道从来都不算轻,捏完以后,脸上总会留下淡淡的红痕。
周枳靠着篮球架,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拿周今时没办法。
就像是那一年。
他每一天都坐公交走路回家,已经成为了习惯,而某一天,他在公交车上,突然听见车上的学生惊呼。
周枳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那些学生大喊:“有人在追车诶!”
紧跟着,便是周今时追上来拍车门,不顾一切挤上车来,挡在了周枳和别人的之间。
周今时的示好,总是这样,略有些笨拙,却又是他那个时候所能做的一切。
周枳看着周今时,像是控制不住似的,慢慢抬起手。
只一晃神,两人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彼此都还穿着校服,青涩却触手可及。
周枳伸出手,手伸到一半,突然就回过神来。
他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周今时看了一眼,把手中的可乐递到了周枳的手中。
冰冷的可乐易拉罐贴在手心,很快就渗出了水。
周枳微微歪着头,拎着可乐罐子,似笑非笑:“我怎么敢生周总的气,我只是自己心情不好,周总言重了。”
周今时看着周枳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手里也拿着可乐罐子,和周枳的可乐罐子轻轻碰了碰,“你生不生气,我还看不出来,那这么多年的哥白当了。”
周枳的心脏缩紧了一瞬。
“哥”。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字。
周枳觉得自己内心很矛盾,一边想着周今时还是他的哥哥,一边又希望周今时永远都不再是他的哥哥。
又或者,永远不曾相遇。
安静了一会儿。
“别给自己加辈分,”周枳单手扣开易拉罐的环,听得一声气泡水将要溢出来的声音,夏天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真实,眼睛似乎弯了弯,“你已经不是我哥了。”
周枳仰头喝了一口可乐,被辣得舌尖发麻。
喝完可乐,周枳就准备站起身。
脚踝上传来阵阵疼痛。
他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就占了起来,周今时却伸手扶住周枳,“严不严重?要不要找节目组的医药箱拿点药?”
周枳把手臂从周今时的掌心抽了出来,“没事儿,不用小题大做,休息会儿就好了。”
他拎着可乐,慢慢地走了回去,背影看上去很自然。
周枳回到酒店房间,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把汗都洗干净了,换上干净衣服,才躺到床上去休息。
说脚踝不疼是假的。
周枳突然开始有些担心,接下来的舞蹈课怎么办。
他舞蹈基础本来就不好,如果再因为这个伤影响了锻炼,那就很麻烦了。
周枳躺在床上,舌尖似乎还残留着可乐的甜味。
他闭上眼,可满眼都是夏天和可乐,还有篮球场和吉他。
那一年的夏天,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夏天了。
周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的震动震醒的。他伸出手,划开手机消息,看见白家晖他们都在疯狂地滴滴他。
“去哪了?周枳,今晚有选手见面会,是酒会,快来啊!”
“不来喝酒吗?怎么都不回一下?”
“喂喂喂,很多好酒哦!真的不来吗?!”
“……”
周枳嗜睡这个“病根”是从三年落下的,加上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晚上失眠,熬一整夜睡不着,只能到白天来睡,所以他现在很容易一沾床就睡着。
周枳勉强撑起身子,想给白家晖回复一句。
结果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酒店的房间门传来“滴滴”两声,紧跟着有人开门进来了。
周枳一个抛开手机转身躺回床上,装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像很……蠢。
周枳装睡着,听见周今时走了进来,在看见周枳躺在床上后,脚步明显放缓了许多。他似乎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枳紧紧闭着眼,努力控制着睫毛不要乱颤。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是怎样扭曲的姿势,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挺不舒服的。
感觉周今时在他的床边停了下来。
周枳心跳得很快。
他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可下一刻,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轻轻握住。
周枳几乎是在那一瞬猛地就跳了起来。
周今时:“……”
周枳坐在床上,看着周今时,“你干什么?”
周今时垂下眼,“你没睡着?”
周枳的脸不太自然地红着,“我睡没睡着关你什么事儿!你刚才干什么。”
周今时道:“看你的脚肿了。”
周枳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才发现的脚踝已经肿了一圈,而且是很明显的红肿。
周枳沉默片刻,道:“我忘了不能用热水。”顿了顿,“我用热水洗了澡,还泡了会儿热水,才上床睡觉的。”
周今时把那个塑料袋子拿了起来,“给你买了药。”
他把塑料袋子里的喷雾和纱布取了出来,单膝蹲在周枳的床边,把周枳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应该能有点用,这几天能不动就尽量别动。”
周枳:“怎么可能不动,过两天就是舞蹈课了……”
周今时垂着眼,拆开纱布的包装,“我帮你调。”
周枳怔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心酸。
周枳把脚收了回来,眼睛慢慢弯成月牙,声音却难以控制,“周总,为了我一个人,这么兴师动众不太好。”
“一句话的事情。”周今时皱了一下眉,把周枳的脚重新拿了回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周枳不再说话了。
永远都是这样。
哪怕两个人已经决裂了,可周今时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好像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这一切在周今时看来,都再正常不过。
他在外面是换过无数女友的浪子。
可在周枳面前。
永远是那个,轻描淡写地说着简单的话,却做着所有最难做的事情的,哥哥。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周今时给周枳的脚踝喷上一圈喷雾,冰凉凉的,拆开纱布,开始给他的脚踝轻轻缠绕上去,尽量不要绷紧,留下透气的空间。
酒店房间里很安静。
周枳坐在床上,看着周今时。
窗外夜色浓重,隐约能听见夏虫的鸣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今时啊……”周枳忍不住开口。
时隔三年,他第一次叫出周今时的名字。
周今时的动作也明显地顿了一下。
下一刻,周枳突然弯下腰,凑近了周今时,离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还有周今时身上淡淡的酒香。
他喝酒了。
周今时没有抬眼,问:“怎么?”
周枳看着周今时的眉眼,离得那么近,他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吻上周今时的眼睛、鼻梁……再到嘴唇。
“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周枳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就不怕,我会爱上你吗?”
“……”
周枳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一边想周今时靠近,一边又把他远远地推开。
酒店房间里静悄悄的。
周今时把纱布包扎好了以后,仍旧单膝蹲在周枳面前,抬起眼,问了一句:“兄弟乱伦?”
周枳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但很快,他就忍不住笑,身体微微往后仰,笑得视线模糊。笑完以后,才重新看着周今时,“考虑来一次禁忌之恋吗?”顿了顿,补充道:“对了,其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在你家户口本上,这还算不上多禁忌。”
周今时没有说话。
周枳托着下巴,道:“我知道,如果我是女孩子,你说不定就能接受了。”
“如果你是我妹,”周今时垂下眼,把周枳脚踝上的纱布检查了一下,“我会觉得我是个畜生。”微微一顿,把周枳的脚放在地上,站起身,立刻就比周枳高了许多,“但你是周枳的话,我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畜生。”
周枳抬起头,“为什么?”
“不知道。”周今时伸出手,捏住周枳的下颔,将他的头微微抬起来,“如果我之前没有遇到过你,可能会考虑吧。”
周枳没有说话。
他坐在床上,抬头看着周今时,眼底莫名有些模糊。
如果之前没有遇到,那周今时,你又怎么可能现在会对我这么好。
周枳微微弯了弯眼睛,问道:“不是说对男生不感兴趣么,不是还恐同么,怎么突然就可能考虑了。”
周今时收回手。
他靠着桌子,看着周枳,“问我这么多问题,不如聊聊你的事情?”
周枳愣了一下。
周今时把自己从见面会上带回来的罐装啤酒拿在手里,单手扣开,递给周枳,“喝酒吗?”
周枳接过来,双手抱住啤酒,仍旧看着周今时,“聊我的什么?”
周今时自己也开了一罐啤酒,微微倾身往前,和周枳手里的啤酒碰了碰,罐子相互碰撞发出声响,他不经意地道:“继续聊聊你的那个,邻居初恋?”
啊对对对,禁忌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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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