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暗下来时,卿澈已经累得不像话了,顾子禹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自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我爸娶你却没动你?”
卿澈用手臂遮着眼睛,吐气很微弱,忽然很轻地笑了下,他说:“你爸准备娶我的时候已经病得不清了,我跟他说我会觉得恶心,他就没动我。”
当时顾运说卿澈只要答应嫁给他,就不会在卿澈不愿意的时候动他。
卿澈答应了,但是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如果不是顾运低估了自己的病情,其实做了他是早晚的事。
也就当时太小对这方面没什么警惕性。
要是真的跟顾运做过,卿澈觉得自己不大会想要活着,毕竟只要每每想起那张脸,都会觉得恶心。
现在旁人都叫他顾夫人,可这个名称卿澈也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只要听到都能让他反胃好一阵。
卿澈深呼一口气,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顾子禹,说:“我挺幸运来着,最后第一次居然是给一个比我还小六岁的毛头小子。”他顿了顿,继续说:“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导致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是这个样子。”
他印象里的顾子禹虽然偏执了些,但好歹还是听话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嚣张跋扈,谁来管都不好使,还撒了自己亲生父亲的骨灰。
在葬礼上他阻止顾子禹闹,倒真不是心疼顾运,只是想让顾家看上去体面一些,往后顾子禹掌权也不会太难看。
可这个小孩完全没把自己的好意当回事儿。
“你为什么生气呢?我觉得我做得够好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我走也行,可你不喜欢我却还要留下我。”
“你恨我害死你母亲,可她的离世真的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你要把罪责归结在我一个人身上?是因为不敢去怪罪你父亲吗?”
“顾子禹,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卿澈晕过去之前摸了摸顾子禹的脸,真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可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慈爱的表情,好像都在顾子禹心上插刀。
他并不希望卿澈把他当小孩子看,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在卿澈的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今天顾子禹去公司的时候,发现公司里很多人都很惦念卿澈,虽然卿澈的名声不是很好,但他工作效率是真的高,卿澈在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不用加班。
这让顾子禹感觉到了自己和卿澈之间的差距,好像他怎么也追不上卿澈的步伐,那个人永远只能是他的小叔叔或者小妈。
也许是感觉到了顾子禹的焦虑,迷糊之中,卿澈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上,轻轻给他顺背,嘴里还呢喃着:“小鱼不哭,会好起来的……”
顾子禹愣了下,忽然觉得鼻子酸眼睛疼。
太久没有人叫过他小鱼了,这是卿澈给他起的小名。
小时候顾子禹叛逆不听话,卿澈就喜欢这么叫他哄他,如果顾运没有看上这个人多好,没准顾子禹能提前很多年爱他。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子禹现在只觉得胸口很闷,一股复杂的情绪几乎快要将他吞噬,或是回忆或是亲人的死亡。
他这二十年所有的快乐和悲痛都来源于卿澈一个人,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处理这种心情,于是在国外的那些年,他每天都以思念和仇恨度日。
日复一日,这种自我洗脑式的情绪已经埋入骨髓,随着新生细胞流淌在顾子禹每一寸皮肤上。
之后的几天卿澈都没有见到顾子禹,不知道是这个小孩有意避开他,还是真的很忙,不过这样也好,没了小孩子折腾,卿澈也有了一定的时间去休息。
不用工作之后,卿澈显然成了整个庄园最闲的人。
偶尔太无聊,卿澈还会去抢打扫卫生阿姨和做饭阿姨的活儿。
打扫卫生就算了,可他并不是很会做饭,每次都搞得庄园里乌烟瘴气,做的东西都不能吃,某次顾子禹回来还以为家烧着了。
在顾子禹和仆人都抗议的情况下,卿澈终于被明令禁止进入厨房了。
做饭阿姨松了口气,可是卿澈少了一份乐子。
顾子禹不许他离开庄园,卿澈的无聊指数直线上升,直到顾家总宅那边来了人。
来的是几个和顾运同辈的长辈,卿澈是见过他们的,这次来访,也就说了一件事,他们觉得卿澈不应该拿着顾运给他的那部分财产,那都是属于顾家的,让他归还。
其实说来也好笑,顾运死的时候给他这个外人了一大笔钱都没分给亲戚一点。
这些人比顾运要恶心上百倍,在顾运还没死的时候,就有些亲戚盘算着他的家财了,顾运拟定遗嘱的时候跟他说,让他拿着这笔钱去重新开始。
卿澈拒绝了,也确实没有这么做。
这笔钱不是他的,他也不想拿,他的银行卡里始终只有他赚取的工资。
而卿澈留下来的大部分原因,是放心不下顾子禹。
顾子禹本来就偏执,又没母爱又没父爱的,他要是不管,以后这小孩在顾家怎么混?
卿澈觉得,自己就算不是顾子禹的小妈,也是顾子禹的小叔叔,他存在于顾子禹整个青春期当中,也清楚自己对顾子禹的影响是不可逆转的,所以他留下来,等顾子禹长大成熟。
这些没用的亲戚,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当然这些情绪和话卿澈都没有拿上台面说,他只是说需要时间整理,等整理好了之后会亲自登门拜访顾老爷子,将财产全部归还。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人畜无害,稍微说得诚恳些也就把这些见钱眼开的东西打发走了。
等那些人离开后,卿澈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沉着脸让管家联系了律师。
这些钱他不会拿着,也不会分出去,顾运的所有遗产都应该是顾子禹的。
顾运缺席了顾子禹的人生,没能给小孩父爱,就只能拿金钱弥补了。
卿澈交代了下人这件事不许告诉顾子禹,而下人们顾忌他顾夫人的身份,就真的没人跟顾子禹说。
转移财产这件事卿澈悄悄做了,一切都很顺利,在那群亲戚再次登门拜访前,他完成了所有遗产的转移。
这次卿澈没有推托,跟他们一起离开去了顾老爷子的庄园。
许是觉得这次自己过去凶多吉少,卿澈竟生出了一丝感慨来,不知道顾子禹回来看到他没在会不会发脾气。
小孩子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但愿别砸坏太多东西,都是钱呢。
卿澈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府邸,轻微皱了下眉头。
顾老爷子的老宅和顾运的庄园差不多大,只是老宅修成的时间比较长,看上去比较陈旧。
卿澈下车往大厅走,前前后后跟着的全是顾家的亲戚,好像他是个犯人,生怕他跑了似的。
这种程度的防备大可不必,卿澈根本就没逃跑这个打算。
顾老爷子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以前顾运缠着他的时候,顾老爷子就打着各种各样名义找过他,只是顾运不受制于人又铁了心护着卿澈,才让卿澈逃过一劫。
卿澈可不指望顾子禹能护着他。
大厅里,顾老爷子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其他亲戚坐在旁边全都低着头没说话。
气氛有一丝丝紧张。
卿澈知道大事不妙,但还是走过去老实站着:“久等了先生。”
顾老爷子站起身二话没说就给了卿澈一巴掌,这一声清脆响亮,周围坐着的几个亲戚全被吓了一跳。
“你该叫我什么?”顾老爷子的声音低沉但很有威严,即便是卿澈习惯了打骂也还是害怕。
他深呼一口气,回答:“抱歉,爸。”
顾老爷子抬手捏着他的脸,强迫卿澈直视他的眼睛,这力道不轻,卿澈的脸都变形了。
老人的眸子里仿佛闪着凶光,他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叫我爸?是我儿子的填房还是我的养子?”
“养子。”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然后松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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