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悯是谁，上海滩的二号人物，他会被路垚这一句两句刺得跳脚吗？

事实证明，他不会。

车往城外开，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多，直到在一处竹林停下。

路垚抬头看去，只见竹林深处有一道朱红色的门，若此时是夏天，悠长的小道尽头翠绿的竹叶衬着红色门，那必然是如画一般的美景。

但此时是冬天，碧绿都落败只剩红色反而有些萧条。

一行人下了车，走到朱红色门前，江悯率先推门而去，入目全是点点红色的梅花，早晨的露水挂在花瓣上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路垚突然就哽了一下，回望乔楚生。

乔楚生一脸茫然的看回去：咋啦？

路垚使眼色。

乔楚生：你眼睛抽风了吗？

路垚再使眼色。

乔楚生：你哪不舒服？

路垚：……他放弃了。

就在这一来一往间，他们已经绕过了前院，走到后院，有几个粗使的下人，见到他们也不惊讶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事。

再往后面走，就是厨房，再往后就是柴房跟下人住的地方。

再往后……

是一片菜地，跟堆放杂物的地方，江悯使了个眼色，下人秒懂，直接把两人推进其中一个杂物间。

“委屈两位在这里呆上几天了，等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再放你们出来。”话说完，下人便来落锁，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路垚也不急，站在一片稻草上看着他们锁上了门。

乔楚生也没吭声，任由他们上锁之后离开。

直到脚步声逐渐消失之后，路垚才猛地诈尸：“看看人家，使个眼色就有人懂，我跟你呢，眼睛都快抽过去，你还在那神游天外呢。”

乔楚生也急眼：“就你那眼角抽抽的，谁知道你是想说什么，现在好了，人被关起来了，我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跟你一块上车。”

“合着是我强求你的喽，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就爬到人家车上去。”

“我那是担心你，龙潭虎穴我会让你一个人去，你小子是不是没有心，合着我不该去是吧？我多管闲事是吧？这兄弟能不能处了，不能处就散伙。”

“散伙就散伙。”墙边的桌子被一脚踢飞，原本站在中间的两个人掉头各自站在一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房子里骤然就冷却下来，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确定房子里没有什么别的声音了，蹲在墙角边的一个年轻男子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围墙跟上，在上面的帮助上悄无声息的翻过围墙。

蹑手蹑脚的走出院子，才急步奔到后门的汽车窗前，低声把刚刚屋里的动静的都复述了一遍。

江悯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就闹翻了？”随后又道：“有意思。”摇上车窗，又离开了这座藏于竹林深处的宅子，继续出去装模作样。

菜园放杂物的屋子里，两人的视线都看向同一个方向，直到细微的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离开之后，两人才松了口气。

路垚意外地看着乔楚生：“我以为你没看懂我的意思。”

“有什么不懂的。”乔楚生拍着身上的灰，本来在那声散伙就散伙后是路垚泄愤地揣放在一旁的桌子，但乔楚生撇见桌子上落着的厚厚一层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就已经替路垚揣出去，那灰腾的一下飞起来浇了乔楚生一脸，着实狼狈。

“不就是小心说话谨慎行事，不要起冲突吗？”乔楚生脱下外套把里面翻过来抹了把脸，“你都这么给我打眼色了，这点默契我还是有的。”

房子不见日光，阴冷气就往骨子里钻，乔楚生随手把桌子翻过来外套直接铺上去：“坐吧，这个破地方连个凳子都没有。”

话音刚落，身上一暖，一件灰色外套就搭在他身上，路垚越过他身侧直接坐到桌子上，以他们两人的身高这桌子当椅子坐刚刚好。

“幼宁也在这里。”路垚道。

“前院？”乔楚生本来想把外套还回去的，这一打岔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

“嗯，应该就是在前院，晚点我们找机会翻出去，会会幼宁。”

乔楚生心里一琢磨，牙根就有些痒：“她真的喜欢江悯？”

“等你们见到了，你自己去问她。”路垚翻了个白眼，“人家认识你吗？你就管东管西的，别让她以为你喜欢她。”

“这不是为你打报不平呢，你怕是忘了幼宁她……”乔楚生猛地顿住，话咽了回去。

“我们离婚了。”路垚没再给他任何沉默下去的机会，“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不喜欢我。”

什么？！

乔楚生惊了：“你们离、离婚了？为什么？幼宁她不喜欢你？”

乔楚生吃惊起来，小狗似的眼睛全都瞪圆了，就等着路垚给个解释。

对上那双眼睛，本来有些郁结的路垚也忍不住软下态度：“本来当初结婚就是为了紧急避险，离婚是计划中的事情。”

“幼宁不是挺喜欢你的。”乔楚生想不明白。

路垚道：“喜欢呐，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一瞬间乔楚生心里五味杂陈，白幼宁是他妹妹，路垚是他兄弟，两人都得平平安安和和气气才好。

直到这么多年，他才从当事人口中知道，原来和和气气是表面，平平安安，看路垚现在在自己跟前，想必也平安不了。

左右都是遗憾，乔楚生长叹一口气也坐到他身边：“孽缘，你当时喜欢的那个人他……”

乔楚生顿了顿：“他知道你是假结婚吗？”

路垚没说话。

只是侧目看着乔楚生。

“怎么了？我脸上的灰没擦干净？”乔楚生下意识擦了擦自己脸颊、额头。

“他不知道。”路垚道：“他没等到我告诉他，就死了。”

“谁啊。”乔楚生在他逐渐认真的眼神下笑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不仅认识还很熟悉。”路垚缓缓靠近身边人，清晰的看着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克制又冷静的回答他的问题：“乔楚生，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