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呀?”
段泙闻声看去,只看见一只穿着白大褂的东北虎正笑眯眯地瞪着自己。
似乎是他这副长相太有冲击力,搞得段泙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坐着一动不动。
“你你你——”
反应过来后,段泙又往后退了退,一屁股坐在枕头上,他有一连串的问题想要说出口,但对上眼前那张老虎脸,除了你字,他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问出来。
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上下扫视着眼前这只胖虎,有那么一刻,段泙突然觉得动物园的伙食貌似也太好了些。
见段泙有一瞬间的呆滞,胖虎医生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又拉过段泙的手臂来回检查着:
“哦放心吧,我不会吃掉你的,毕竟我是个医生,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不同于段泙脑海中的想象,老虎医生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仿佛一脚陷阱了棉花糖团一样。
看来以后老虎也不可以貌相。
段泙内心再一次笃定道。
“你叫段泙对嘛?是这样的,在你受伤修养的这段时间内,就由我作为你的主治医师,帮助你进行后续的康复治疗。”
胖虎医生说完,便巧妙地移动到床脚,动作轻柔就像一只灵活的家猫。
然而在段泙眼中,他更像一只柔软的橙黄色夹心皮球。
“我叫温迪,平时有什么事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不过你比我预想中醒的还要早,我本来以为你这一觉要睡到明天中午,谁知道你恢复得这么快,现在还不到我吃焦糖小蛋糕的时候呢。”
段泙被他的话一惊,再看一眼自己的手,顿时觉得身体就像是重生时那样充满了精力,没有一丝透明,仿佛他真的重新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来这胖虎医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现在,他还是决定先问问时间:
“那你吃小蛋糕是什么时候?”
温迪被他这么一问,头上那两只小圆耳朵顿时兴奋地动了动,看起来是回忆起了小蛋糕的美妙滋味。
“我大概是晚上7点左右吃,本来没有这么早的,但是局长告诉我晚上八点前一定要吃完饭,不然就会变胖很多,到时候找不到对象,局长也会替我发愁。”
他话音刚落,胸前的白大褂扣子就被崩掉了一颗,段泙立马一侧身,这才避免了被蹦过来的扣子砸个面目全非。
“那你应该有很久都没有吃小蛋糕了吧?”
段泙心想温迪之所以对小蛋糕念念不忘,估计就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小蛋糕,秉持着与人为善的理念,他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对呀,我上次吃还是三小时前。”
“……”
看着那枚卡在墙缝中的扣子,段泙认为,有必要和他们局长说一下,是时候再次改变一下温迪的减肥方式了。
而另一边,阙钱和寒秋渡并排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四周依旧有来往着的工作人员,瞧见自家局长坐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似乎丝毫也不意外,不过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坐在寒秋渡身边的阙钱。
可就在阙钱依旧疑惑这里是否过于嘈杂时,寒秋渡随手打起一个响指,阙钱顿时觉得自己周围安静了下来,刚才和寒秋渡打招呼的那些人也都顺带着消失不见。
阙钱眼眸中一瞬而过的惊讶被寒秋渡尽收眼底,他好心解释道:
“只不过是一些小结界,这下环境还算安静吧,阙总。”
“寒局果真高深莫测,就是不知道寒局,想要从哪里聊起?”
不过片刻,阙钱立马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结果一扭头,却发现寒秋渡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端起了杯子,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
然而对于他的问题,寒秋渡却答非所问,端起茶杯细品一口后,语气是实打实的坦然:
“你十岁的时候失足掉下过自家院子里的池塘,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为了捡你弟弟掉进湖里的玩具车。”
寒秋渡说罢,看着阙钱紧皱的眉头,话锋一转道:
“但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为了和弟弟争夺那辆小玩具车才掉进湖里的——家里人貌似更偏爱你弟弟多一些吧?”
阙钱听罢,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凉意。
“而同年,你生父就抛弃你们全家人独身离去,对外说是欠下了你们阙家巨额债款,但他本就是入赘阙家,何来欠债一说呢?”
阙钱闻言,却是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着寒秋渡,没有一丝情感地注视着面前安坐着的男人,冷着声音开口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会对他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晰,不过寒秋渡说得确实是真,他确实没有他弟弟
“放心吧阙总,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你的身世和东郊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待问题要直击根本,眼下的你的身世是整件事情的根源,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抱有如此戒心。”
说罢,他便将茶具放在一边,再打一声响指,那茶具就自动消失在原处。
“但你恐怕不知道的是——你其实也并非人类。”
寒秋渡话音刚落,阙钱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双眼瞬时变红,手臂也不受控制地往寒秋渡脖颈伸去,甚至连指甲都有了变尖的趋势!
然而当阙钱反应过来后,却十分怅然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表情呆滞地像是自尊心碎了一地的小少爷,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一次沉下声音动了动嘴唇:
“抱歉,这并不是我本意——只是寒局未免太武断了些,口说无凭,你怎么能够判定,我刚刚那副模样,不是受东郊那法阵的影响?”
“看来阙总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下一句话要问什么——”
寒秋渡又一次笑了笑,而在阙钱眼中,他的笑就像是催化自己愤怒的药剂。
但寒秋渡显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笑容,反而继续说道:
“阙总,您之前之所以感到烦闷情绪不受控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体内半妖血统的催化;而东郊那块地,无疑是要你觉醒全血统的最后一步。”
“不过很明显,他们并没有料到你身边还有清心瓶这样的存在,要不然此刻你怕是早就丧失了理智,成为了一只只会撕咬的野兽。”
寒秋渡一说完,阙钱的心立刻就凉了一截,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段泙的那件病房,却正好看到了想发设法偷偷摸老虎尾巴的段泙。
什么情况?
景阳冈山霸下岗再就业?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
他刚刚的样子,不会被段泙看到了吧?
阙钱猛地回神,又扭过头看着面前的人。
“但我想,阙总并不想这么轻易就舍弃自己多年打拼才换来的成就吧?毕竟妖监局允许半妖做出自己的选择,是人是妖,都不应该被剥夺选择的权利。”
说罢,寒秋渡便优雅地起身,那模样就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好好考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那些值得的人多考虑一些吧。”
他一语言毕,阙钱却像是错漏秒针的种,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阙钱的视线时,阙钱却果断起身,沉声问道:
“他们,是谁?”
寒秋渡背对着他,嘴角却轻轻勾起,他只抬手飞给阙钱一张名片,张口道:
“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都是妖监局的最高机密,等到你有能力涉足这些东西时,再来找我吧。”
说罢,他指尖一动,那张名片就像蝴蝶般朝阙钱飞去。
“选择的权利?”
陆荆半靠在门边,等到寒秋渡与他擦肩而过,这才冒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来: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而寒秋渡只是默默停住了身,一抬手,掐灭了陆荆指尖夹着的烟:
“...医疗部不许抽烟。”
说罢,他便迈着冷淡的步子向远处走去。
而陆荆看着远去的身影,只是啧了一声,停顿一秒后,果断抽出一根烟重新点上。
似乎是由于妖类之间的惺惺相惜,段泙很快就和温迪熟络起来,他看着这只可爱的老虎,就像是在看一只超大号的东北金渐层。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温迪的尾巴一直甩来甩去,搞得他总是想要伸手去挼。
于是趁着温迪医生转身,他立马动了动手指,像那条灵活的尾巴伸去。
可谁知他刚一碰到尾巴尖,毛茸茸的触感瞬间唤起了他失去的记忆——
“诶!不对,草呢?那么大一颗草呢?哪儿去了?”
段泙这才反应过来,左顾右盼着,赶忙向眼前毛茸茸的东北金渐层医生询问道。
“什么草?”
“就是那只草精啊,就是鸟精头上那堆绿毛!”
温迪医生表示不知道,他只是个医生,不是和医疗部相关的事情,他就不知道多少了。
再说了,怎么会有人会选择顶着一颗绿色的草出门呢?
“不过看的出来,他应该还是挺爱护你的,还往你身上套了个壳儿。”
壳儿?
什么意思?
段泙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温迪见他这般呆滞,便好心解释道:
“我们原先也都以为你是个暖瓶精,结果后来发现这个暖瓶只是你的壳子,你的本体就在桌子。”
温迪往不远处的桌子上一指,一个洁白的润玉瓶立在桌面上,就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看着这么一个瓶,温迪却见段泙面无表情满脸呆滞,他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手术的时候没有把脑部神经接回来,但仔细一想却意识到段泙的脑部根本就没有损伤啊。
结果就在温迪刚把手伸到段泙眼前时,段泙突然猛地一叫,吓得温迪整条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原来这么好看的嘛!”
温迪闻言,又看看那清心瓶旁缺了一个角的暖瓶。
其实吧他觉得,东北花纹也挺好看的啊。
不过有一说一,被他这么一说,段泙顿时觉得阙钱好像那个套娃成瘾的空巢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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