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池书渝来接。他所在的城,名字叫做攀花城。
这城的模样,就如自己的名字一般:一丛丛雪白的花朵从地上伸出,像藤蔓似地坚韧地爬上了城墙,一直蔓延到不知所踪。远远看去,就如一道白色的墙壁。
尚司秋坐在牛车上,仰头看去,见那花朵嫩嫩的,没有一丝枯萎的模样,不由道:“这些花能开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来年的春天。”池书渝靠近城门的花枝,解释道:“攀花城里的花朵很是特殊。秋天生,到了冬天最为茂盛,最旺的时候可以霸占几片山坡。等到了春天,它便败了,所以叫春来。”
他随手折下一支开得最旺的花朵,道:“春来的寓意是等待希望。我母亲向来最爱春来花,奈何家里不生,所以我每逢经过这里,都会折下一支。”
“嗯。”尚司秋不知如何回话,就只点点头。
一路向着城内走,等走进正街,街道两边的景色也便在眼前显露了出来:星星点点、模样灿艳的春来花穿过道路,爬上人家的房屋,将道路全然地渲染上了生生不息之色。
一路往西走,就到了池书渝如今所在的宅子。
宅子是标准的“盒子”样,门前的匾上写道:“良延宅”三字。时间久远,匾上的字迹已经有了几分脱落,看上去失了几分威严。
陈惊澜站在大门外,抬头瞧着那宅门旁边染着的淡淡的黑烟,似做无意地问道:“你们当年死了不少人吧。”
“嗯?”池书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陈惊澜为什么问这个,“也不算,那时候他们能跑的奴仆早就跑了,留下的都是些忠心的人,现在也都在的……仙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一问罢了,这么紧张作甚。”陈惊澜似笑非笑地碰了碰池书渝僵硬的胳膊肘,率先朝着府门里去了。
.
入府里,一阵深秋的冷感直扑来。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地上铺着的破旧的石砖,跟满地溢散的黑气。
这宅邸里是很少有仆从的,房屋大多存了灰尘,地面上不说花,连一颗有生气的植被都没有,只是走在路上,就能闻到潮湿的味道。
穿过正门,就是池书渝的母亲的住处。一道屏风遮住了视线,只隐约能见一道垂下的黑色阴影,在时时地晃动着。
池书渝捻着手里的花枝,向陈惊澜道:“那里头是我的父亲,池泽朝。蓬户桑枢,不好招待。还望仙人体谅。”
他话罢,将花枝插到桌上摆放的花瓶上,做出个请的姿势,进到屏风后头与池泽朝道:“仙人来了。”
池泽朝混沌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他转过脸,目光落在刚走来的陈惊澜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件酡颜跟雪青色搭配的上衣下裳,脚踩一双镶着珍珠的岐头履。只见着瑰丽,没见到仙人的清冷跟矜持。
他略略一顿,随即站起身来,向着陈惊澜道:“您便是恩淖请来的仙人了?”
恩淖是池书渝的字。
“嗯。”
陈惊澜颔首,目光扫了圈屋内的构造:这间屋子的打扮很是冷清,只有一个桌子,三把椅子,跟一个柜子,唯有床显得极为臃肿;它的四面都拉着黄色的帘子,似是为了保暖,帘子厚重又烦琐。
入了秋,天还不算严寒,屋内却已是点起了一炉煤炭。丝丝的熏香连同着煤炭燃烧时产生的味道,弄得整间房子有几分塞鼻,却没有闷热的感觉——这里的温度很低。
想罢,他随意地走到床边,将女人打量了下:她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皮肤因长时间不见太阳变得煞白。她的双手合十隔着被褥放在肚脐的位置,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他拈起她的脉搏——冰冰凉凉。
陈惊澜问:“你可信我就是仙人?”
“哈哈。”池泽朝勉强地笑了笑,“仙人气度不凡,我自然想你是在世的神医。”
池泽朝的眼里隐隐闪烁着一点泪光。
“我夫人已经睡了许久了。不论是医术顶好的医师,还是道士、巫师,甚至于神明,我都请过、拜过、尊过。可她始终睡着……若是再如以往,我怕是只能随她去了。”
“哦。”陈惊澜淡淡地点头,道:“那不妨信我是仙人。”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