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倦了,他点起床头的安神香,方才觉得好些。近来他的精神时常不稳,所以他配了许多安眠汤,白日更多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只是因此也常梦到许多以前的事。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自流亡归来之后,娘亲变得越来越奇怪,时常自言自语,无故疯狂,没人知道娘亲经历了什么,他们只把她当成怪物关了起来,只有时晚不怕。
他一直记得那个雨夜,娘亲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语气温柔:“幺儿,对不起,娘亲没给你个快乐的童年,更没给你个幸福的家,这样的娘亲一点都不好。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枯荣有数,得失难量。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而这次,如果可以,我真想亲眼看着我的幺儿幸福长大。
丈八的灯,照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幺儿,如果日后你也遇到了喜欢的人,记得要勇敢点,然后...洒脱些...”
山间桃花开得正早,窗外新春来得刚好。我的幺儿,娘亲换个世界爱你...
娘亲走的时候时晚很平静,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别人都说他大概是冷血的。其实那时他说话了,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睡着的人。
“娘亲很好,娘亲不是怪物,娘亲只是病了。娘亲很好,发病的时候会推开幺儿,寂静寒冷的晚上会抱着幺儿,睡不着的时候会给幺儿讲故事,还会留好吃的给幺儿,然后骗幺儿说自己吃过了...娘亲,幺儿会长大,会幸福...娘...亲...”
小小的孩子一个人低声说了好久好久,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娘亲也没听见。
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娘亲了...
时晚很久没有梦到娘亲了,他很想她。他一直记得娘亲说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点,不过他好像忘了娘亲还说了要洒脱些...
不过现在他想起来了。
人永远看不破镜花水月,不过指间烟云世间千年。
......
街道边,小巷里,院落中,带落谁家几片粉红的桃瓣。
京城的傍晚,依旧人来人往,格外的喧嚣,时晚看着周遭的繁华热闹,突然觉得刺眼极了,他收回目光,低头朝前方走去。
记得琼云楼是在这个方向,以前厉微寻便常常带他去那喝酒。
时晚已经两年没有怎么出过王府了,快记不清当时的味道了。只依稀记得,那里的酒,很好。
这般想着,心情微微好转,一时没注意看,不慎迎面撞上一人。时晚稳住身形正要道歉,却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顿住。
俊逸脱尘的公子瞧着时晚呆滞的模样不由失笑打趣:“也常有人对着我看呆,小晚放心,不丢人的。”
时晚回过神来,他也没料到会遇到许楠桉,他与许楠桉师出同门,只是后来两人却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自两年前,时晚便下意识的避着他。
因为立场,因为约定。
到了嘴边的师兄被咽了回去,时晚恭敬地行了一礼,唤道:“国师大人。”疏离之感显而易见。
但许楠桉并不在意,对他依旧一如既往,方才便是远远的看见时晚的身影,这才寻过来。而对于时晚的躲避疏离,他并没有责怪难过,只是偏开话题,平静而故作苦恼的说起了因为近来国泰民安,他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国师都成了百姓口中的神棍一事。
这事时晚还真不知道,故闻言眉头一皱,虽然与他保持距离,但不代表疏离了,更别说是有人说他师兄的坏话。对此时晚立即反驳:“怎么会,占卜观星岂非俗人可窥探,师兄的本事,旁人又怎知晓...”
看着时晚义愤填膺的模样,许楠桉满意地点点头:“嗯,还是这样听着顺耳多了。”
时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无奈摇头失笑,心中的阴霾却也顿时一扫而空。
师兄总是这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师兄一点没变,那自己又何必拒之千里,时晚欣然一笑:“师兄。”
“嗯。”许楠桉轻声应道。
因为师父说国师该是高冷离尘的形象,所以师兄在外很少笑,但时晚与他相知相熟,自然看出了师兄眼中的笑意。
竟已放下立场,便无须拘于小节,一番闲聊后,时晚利落大方的说道:“师兄,我听闻琼云楼出了新酒。”
“好你个小晚,什么时候也成了小酒鬼。”许楠桉像从前一样点了点时晚的脑袋,语气中却无半分责怪:“罢了,小晚都开口了,为兄哪有拒绝的道理,跟上。”
“谢谢师兄。”时晚连忙跟上,他看着师兄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师兄总是待他这般好,会答应他的各种要求,合理的,过分的...从来不会让他难过。时晚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躲着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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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