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了几秒钟。
杨黎黎反应过来,大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无比,惹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邹印:“……”
他记得,自己当时给蔺伽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换来的是一个白眼。
蔺伽年直起身子,用手臂碰了碰邹印,“好笑吗?”
邹印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晚上剧组的晚饭是在横店的贵宾楼大酒店吃的。
这里是横店一个超级豪华的四星级酒店,而且演员都要入住这个酒店,可以看出来这个剧组是非常有钱了。
邹印是助理,跟工作人员们坐一桌,听他们都在讨论,得是撞了什么好运才能跟着明星一起住进这么豪华的四星级酒店里。
工作人员们聊得很尽兴,邹印一个人坐在边边角落里,慢慢地吃,一言不发。蔺伽年的化妆师朱锦儿以为邹印是不习惯和内向,专门坐到他身边,“邹印哥,你不要放不开啦,也跟大家聊聊天,我看他们都很想认识你嘞。”
邹印抬起头。
安静片刻,他微微一笑,温柔极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不太会说话,怕聊不好天。”
朱锦儿心想,你骂蔺伽年的时候,好像很会说话。
不过她也没有再劝,转身走了。
等到大家都吃饱了,准备去分配房卡的时候,邹印还在小口小口地抿着椰汁。他感觉旁边有人坐了下来,余光瞟了一眼,便知道是蔺伽年。
蔺伽年双手展开放在沙发上,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他的目光落在邹印脸上,“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邹印放下饮料,“挺好吃的。”
蔺伽年收回手,凑近看他,伸手想揉邹印的眉心,被邹印躲开了,“那你这是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邹印没说话,背起包,站起身,“我去领房卡了。”
蔺伽年看着邹印的背影。
男生漆黑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默。
张行把房卡交给邹印,“你和伽年一个房间,可以吗?我不跟你们进组了,我还要回去搞宣发和接综艺。”
邹印沉默片刻,接过了房卡,“可以。”
张行又说:“你和伽年一张床,可以吗?”
邹印:“可以。”
安静几秒钟后,他抬起头,“???什么?!”
张行压低声音解释道:“因为酒店本来是给你们两个安排了单人床的,可是今天有两个演员要换房型,换了以后,剧组的预算里面就剩下一间大床房了。”
邹印捏着房卡,转身就想走,“那我可以自己开一间房。”
张行愣了一下,在后面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一晚上四百六……”
邹印转身回来,“那就算了,大床就大床吧,我可以让蔺伽年睡地上。”
张行:“???”
后来张行离开酒店,给缪欣打电话报告事务的时候,把这几句对话也告诉了缪欣。
于是,张行和缪欣一同陷入了沉默。
本意是想找个能够照顾蔺伽年的人,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开始担心起来,不会……蔺伽年反而遭到虐待吧?虽然以蔺伽年的性格,想想就不可能,但是,如果对象是邹印,好像一切都变得充满了可能性。
上到了酒店的楼层,邹印面无表情地刷卡进了房间,推开门,插上房卡,灯自动亮了起来,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偌大的双人床。
邹印绷着脸问蔺伽年:“你去洗澡还是我去洗澡?”
蔺伽年往大床上一躺,一脸享受,“你先去吧,我要休息一下,吃饭吃累了。”
邹印面无表情去收拾衣服,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洗完澡洗完头出来,邹印没有戴眼镜,视线不是特别清晰,再加上头发上有水,一直往下滴。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到你了。”
没有人回答。
邹印走到房间里,才发现蔺伽年已经躺在大床上睡着了。
蔺伽年睡着的时候,和平时放松的姿势是很不一样的。他不是大字型地躺着,而是侧躺蜷缩着,整个人缩得很小,很小。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在这个时候显得竟像个小孩子,手机放在手边,手指展开,还呈现着握着手机的状态。
手机屏幕甚至没有关掉。
邹印慢慢地走到蔺伽年面前。
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蔺伽年的手机屏幕。
下一刻,他的身体微微一顿。
邹印似乎僵硬在那儿,垂眼看着蔺伽年的手机屏幕,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去看蔺伽年近在咫尺的脸庞。
男生闭着眼,额前碎发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呼吸平缓绵长。
许久,邹印直起身子,也没有去叫醒蔺伽年,而是在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邹印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望着窗外的夜景。
豪华的大酒店,从窗边往外看,能够看到灯火辉煌的横店影视城。他双腿伸长,坐在那儿,心想,曾经这里也是他俯视过的王国。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邹印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听见蔺伽年刚刚睡醒,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酒店,以前是邹氏集团名下的,不会是你爸爸以前的产业吧。”
邹印没有否认。
安静许久,他说:“这个酒店以前是我爸和我叔叔一起开的,全国各地还有很多这样的酒店。可是后来我爸破产了,这些酒店就被我叔叔,还有其他股东收购了,卖掉了,最后也改名了,本来是叫红枫叶大酒店,不是贵宾楼大酒店。”
蔺伽年坐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上面赫然停留在贵宾楼大酒店的前身——红枫叶大酒店的介绍上。
他揉了揉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邹印坐在窗边,背对着他。
男生的背影清瘦,看上去很想让人一把拥抱到怀里。可蔺伽年伸出手,手指却停留在半空中,最后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沉默半晌,蔺伽年道:“我去洗澡。”
邹印闷声“嗯”了一声。
等到听见蔺伽年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头,水流声传出来以后,邹印才抬起手,用力、狠狠地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手指沾了一点湿意。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说释怀了的都是假的。
只是学会了去接受,那些曾经拥有,却又失去了的一切。
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就是个屁。
邹印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是他曾经拥有的这一切,还是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也让他短暂拥有过的蔺伽年,都教会他,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想去用尽全力抓住。
因为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去。
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就不该如此挥霍属于老爸的一切,因为那些财富原本也就不属于他,并非他自己一手创造的。同样的,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就不该信誓旦旦地去爱一个人,去相信一个人,相信只要拥有了,拼尽全力就不会失去。
都是狗屁。
邹印把头发擦干,也没有去吹头发,拉上了窗帘,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看明天的工作安排,顺便写一下时间表。
结果要坐下来写时间表的时候,邹印发现自己的眼镜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把眼镜落浴室了。
邹印想了几秒钟,决定不找蔺伽年,等他出来再去拿眼镜就行了。反正他是轻微近视,又不是瞎了,没了眼镜也能工作。
工作表做到一半,浴室的门打开,蔺伽年出来了。
邹印还在做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计划表,没有去理会。
一阵氤氲的热气从浴室里飘出来。
还挺潮湿的。
邹印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做着计划,感觉旁边站了个人。
他也没理会,直到蔺伽年在他旁边,开口说了一句:“你的眼镜。”
邹印打字的手一停。
他说:“放桌上就行。”
旁边的人没动,也没吭声。
邹印不得已伸出手,掌心朝上,“给我吧。”
然而旁边的人还是没动作。
邹印回过头,终于露出了暴躁本性,“干嘛,让你把眼镜放桌上不放,让你给我也不给……”
话没说完,他下意识停了下来。
蔺伽年正在抬手把他的眼镜往脸上戴,然而,眼镜刚刚戴好的瞬间,就像是感觉到了一阵眼镜带来的头晕目眩。他没站稳,整个人往前一晃,手撑住了邹印的椅子扶手,才及时缓住,可抬起头的时候,在模糊的镜片中,看见邹印近在咫尺的、水润淡色的嘴唇。
世界像是突然变得很寂静。
邹印的背紧紧贴着椅背,看着面前的蔺伽年。
蔺伽年拍广告的时候有过戴眼镜的造型,不过是带链条的金边眼镜,粉丝们都喊着斯文败类。邹印偶然在地铁广告上瞥见过,毫无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顶流本人戴着黑框眼镜,出现在他面前。
和电视广告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也许因为不是金边眼镜,所以没有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反倒是更像十八岁的少年,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像是刚刚跑过一场穿越世纪光年的长跑,一边喘着气,一边穿过很远的距离出现在他的面前。
蔺伽年撑着扶手,离邹印的脸只有那么一寸远,只要他稍微一抬头,再往前凑一凑,就能碰到邹印的嘴唇。
寂静的酒店房间里,潮湿的水汽蒸发开来,两人的呼吸像是都乱了一瞬。
邹印强忍着往后退的冲动,和心脏猛然剧烈的跳动,压低声音道:“把眼镜还给我。”
蔺伽年也忍着眼镜带来的晕眩,淡淡挑了挑眉,说:
“自己拿。”
蔺伽年:一跤摔到老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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