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沉闷的天终于下起了一场不小的秋雨。
刚刚沐浴完的谢尘一走出隔间,就被从窗外飘进的冷气扑得打了个喷嚏。
“许魏、许魏。”
正在外殿检查门窗的许魏闻声,连忙跑了进来。
“皇上,怎么了?”
谢尘裹了裹身上的单衣,指着龙榻上的薄毯:“今晚这么冷,你就让我盖这个?”
“奴才这就去给皇上拿绒毯来。”
许魏说完,便赶忙退了出去。他这边前脚刚退出内殿,后脚一道黑影就从窗外窜了进来。
“属下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谢尘被突然窜进的黑影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开口:
“我说兄弟,你走路能带点声吗?这大晚上的突然窜出来,很容易吓死人的。”
百里闻言越发愧疚,直接将单膝跪地改成了双膝。
“属下无能,请皇上责罚。”
谢尘借着烛火的光仔细看了他几眼,试探着开口:“你是我的手下?”
“是。”
谢尘眼波微转:“你既然是我的手下,那我这些日子为何不见你人影?”
百里愣了一瞬,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谢尘。
“皇上半月前曾派属下前去荆州查韩家贪污一案,皇上莫非忘记了。”
谢尘表情微僵,忙捂着嘴低咳了一声。
“朕早几日遇刺伤了脑袋,以前的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百里闻言,眼中不免带了几分担忧。
“就算大业要紧,皇上还是得保重龙体。”
谢尘点了点头,装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小声道:“朕知道了,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朕想歇着了。”
“属下告退。”
百里跃出窗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谢尘一直算着时间,估摸着他已经走远了,方才一下子从龙榻里蹦起身冲出了内殿。
“许魏、许魏!”
许魏这边刚去拿了绒毯回来,又听见谢尘在叫自己,当即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奴才在这儿。”
谢尘闻声,赶忙将外殿的殿门打了开。
“你跑哪儿去了?“
许魏挣扎着将脑袋从怀中的绒毯里探出来:“奴才给皇上拿绒毯去了。”
谢尘一只手接过他怀中的绒毯,另一只手便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往内殿扯了去。
“你快跟我进来,我有一件要紧事要问你。”
许魏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热汗,一脸茫然:“什么要紧事。”
“我问你,我之前身边有没有什么亲兵之类的?”
许魏摇头:“没有。”
“那死士或者暗卫呢?”
许魏:“也没有。”
谢尘皱下眉:“不是亲兵也不是死士和暗卫,那他是谁?”
“皇上说的是谁?”
谢尘瞧着许魏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谁,我就是随口问一问罢了。”
许魏似是习惯了他经常胡言乱语,眼下也没太在意。
“时辰不早了,皇上早点歇着吧,明日还要起早上早朝呢。”
“啊?什么早朝非得要我这个吉祥物天天去啊。”
翌日,下了一夜的秋雨一直天亮时分都未见停歇。
谢尘昨天一整晚都在想突然出现的手下,导致他今早起床时眼底的乌青,都直接可以跟熊猫媲美了。
“皇帝昨晚没睡好?”
谢尘有气无力的冲一大早不睡觉,就来正乾殿找他麻烦的吴太后点了点头。
“昨晚雨下得大,吵得人睡不着觉。”
吴太后看了他一眼:“往昔皇帝最喜欢下雨天了,怎么如今碰上雨天倒睡不着觉了。”
谢尘懒打了个哈欠。
“谁知道,许是老了吧。”
吴太后最见不得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当即脸色难看的将手中奏折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昨夜大理寺送进宫的奏折,皇帝看看吧。”
谢尘不解的拿起奏折细看了几眼,原本还满是困顿的双眼,在看到奏折上写着的鸩毒二字时,瞬间全清醒了。
吴太后注意到他反应,顿时叹了一口气。
“皇帝啊,皇帝。哀家早年见你天份不足,无法执掌国政,特意让瑞王回京替你代行国事,为了就是想好好保住你座下那把属于谢家的椅子。可你却冥顽不化、屡教不改,如今又害死了刚刚平定西北回京的忠臣,你要哀家如何跟朝臣交代,如何跟死去的先帝交代。”
谢尘猛地合上奏折:“胡将军不是我害死的,我根本就没在他酒里下过什么鸩毒。”
吴太后目光冰凉的看着他。
“鸩毒乃宫廷秘药,整个宫里除了哀家,便只有皇帝手中有此毒。皇帝说你没在胡将军酒里下毒,莫非那毒是哀家下的不成。”
谢尘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想逼着我担下残害忠良的罪名?”
太后沉着脸从椅子里起身:“没人逼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哀家如今也保不住你了。”
“保不住我?”
谢尘冷笑了两声:“我看你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想过要保我,亦或者说,你根本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放肆!”
谢尘也从椅子里起身,他比吴太后要高上许多,如今只往吴太后跟前一站,周身自带的威压感就压得吴太后有些踹不过气。
“太后,我当真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吴太后双眸微闪,赶忙抓紧身边宫女的手。
“哀家是太后,哀家所做的事首先要对得起天下百姓,其次才是你我二人的母子之情。”
谢尘低笑了两声,直接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吴太后这虚伪的表情:“你走吧。”
吴太后深看了他两眼,什么话也没说,便直接走出了内殿。
吴太后走后,一直跪在外殿的许魏才连忙跑了进来。
“皇上,你没事吧?”
谢尘看了他一眼,自个坐回椅子里。
“我没事,不是要上早朝吗?快帮我换衣裳吧。”
许魏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刚才瑞王殿下派人来传消息,说皇上近日偶感风寒,需卧床休养,以后就不必去上早朝了。”
“你说什么?”
许魏被谢尘吼得缩了缩脖子,艰难道:“王爷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如今朝臣都为胡将军中毒身亡一事闹得不可开交,皇上这个时候避开些,也是好的。”
“什么好的!他们就是要我白白担下残害忠良的恶名!”
许魏从不曾见谢尘这般动怒,直接吓得跪到了地上。
“奴才胡言乱语,惹怒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谢尘一脚踹飞身边的矮凳,沉着一口气站起身。
“去坤和殿,我要见韩赢熙。”
许魏:“王爷这个时辰只怕去正殿上朝去了。”
“那就去他从正殿回坤和殿的路上堵他,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不让我露面。”
两个时辰后,就在许魏饿得头晕眼花,即将就要支撑不住时,终于瞧见了那抹熟悉的人影。
“皇上、皇上!王爷回来了。”
谢尘此时已经饿得整个人都贴到了墙壁上,听见许魏的话后,他才赶忙站直身子:“在哪儿?”
许魏指了指宫道右侧,果不其然韩赢熙正领着几个大臣朝他们的方向走了来。
“韩赢熙!”
另一头,韩赢熙正在跟几个大臣商议如何治理江南水患一事,冷不丁听见有人直呼他大名,他还愣了一瞬。
“韩赢熙,你是属乌龟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你多久了。”
谢尘突然出现,几个大臣的脸色都有些微妙,唯独韩赢熙一如既往的镇定。
“皇上风寒未好,你们怎么就放他出来了?”
他这话是对许魏说的,可听到谢尘耳朵里就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什么风寒?我什么时候得风寒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赢熙面无表情的将谢尘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扒拉下来,冲身边的两个下属道:
“你们先领几位大臣去殿内等本王,本王处理完这里的事后,便会回来。”
“是。”
两个下属领着几个大臣离开,周围没了别的人,韩赢熙也懒得装了,直接扭着谢尘的双手,便将他压在了边上的宫墙上。
“你知不知道这些老头有多想弄死你,你还敢一个劲的送来门来。”
谢尘早上没吃早饭,眼下也没力气跟他搏斗,闻言只怒骂道:
“若说想弄死我的人,你韩赢熙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韩赢熙死死按住他脑袋,恨不得将他整个脑袋直接嵌进宫墙里。
“谢尘你是不是傻,我这样做是在救你。”
谢尘气不过,直接一脚踩在了韩赢熙崭新的白底长靴上。
“谁要你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能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当这个受气皇帝?”
韩赢熙见自己跟他说不清,索性松开手理了理衣裳就要往坤和殿走去。
“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又要去哪儿?”
韩赢熙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别来烦我。”
谢尘哼笑了一声,抱着手臂将韩赢熙上下打量了一眼:
“很多事情要做?不过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穷屌丝,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那个能治理天下的瑞王了。”
韩赢熙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来丢到了边上。
“我当年没继续读书,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所以才不得已辍学。谢尘,你如果不是比我会投胎,你根本连在我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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