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薛洋道：“柳姑娘若是知道些什么，还望不吝告知。”

似是想起了什么，薛洋蹙眉又说：“若姑娘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便替你到曲宅，把剩下这件流云华裳烧了。”

“你们……连流云华裳都知道……”柳云芝喃喃自语。

半响，她再次开了口：“曲家公子曲临白，是我的救命恩人。准确来说，曲公子和上官公子，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进入正题，三人默默听着，并未作声。

“当年，我为了下葬父亲，在街上乞讨。遇到两位公子，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曲公子慷慨解囊，让我有银两下葬父亲。而后，他还让我到曲宅当丫鬟，有容身之处。”柳云芝停顿片刻，心中满是苦涩，“曲公子和上官公子互通心意，却不为曲家人所看好……”

“等等……”宋岚皱了皱眉，“两个……男子？”

柳云芝正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被人抢了话头。

“若是真心相爱，刀山火海，生生死死，都算不得什么，又遑论这区区男女之别？”出人意料的是，说话之人，是晓星尘。

他眸光微颤，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次夜猎，他与宋岚分两路围杀凶尸。笛声响彻云霄，剑光凌厉而至，晓星尘还未出手，前方的凶尸便已尽数倒下。

夜色中，两人朝他走来，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在看清晓星尘的面容后不禁愣了愣，转而笑道：“可是晓星尘道长？”

晓星尘笑问：“阁下认识在下？”

“如此说来，我与道长还颇有渊源。我的母亲，是藏色散人，与道长一样，同为抱山散人之徒。”魏无羡一手转着陈情，一手指了指自己。

晓星尘揖礼道：“原来是这样，幸会，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魏无羡眯起眼笑了笑，一手拖过蓝湛，向晓星尘介绍道：“道长，这位是我的道侣，含光君蓝忘机。”

蓝忘机面上不动声色，缓缓朝晓星尘辑礼。

见人没有否认，晓星尘却暗暗吃了一惊。

道人面上的异样被魏无羡看了去，魏无羡似有些失望：“道长莫非也如世人那般，认为……”

“阁下误会了。”晓星尘摇了摇头，连忙否认。

魏无羡兀自拉过蓝忘机的手：“若是真心相爱，刀山火海，生生死死，都算不得什么，又遑论这区区男女之别？”

这番话，既是说给晓星尘听的，也是说给蓝湛听的。

“道长，相信终有一日，你也会理解此中真意，今后，有缘再会。”这是魏无羡走前留给晓星尘的最后一句话。

时过境迁，没想到晓星尘会不自觉将当时魏无羡的话说出来。

薛洋可谓是在场人中最吃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晓星尘会有这样一番见解。

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宋岚先开了口：“是我唐突了……还请柳姑娘继续。”

柳云芝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只道：“若当时的曲家人能如方才公子那般看得开明，怕就不会有当年的惨剧发生……”

二十年前的钟离城，曲家是钟离最大的盐商。那日，曲临白送两车盐到栎阳，两座城之间只有一条官道。正午，原本该是太太平平，却突然出现一群蒙面的黑衣男子，要掠夺车上的货物和财物。

曲临白一介书生，不会武功，只能靠随行之人的保护。很快，带出来的人便已损失大半。危急时刻，正是上官隐出手救了他们。

上官隐是一名散修，后受曲临白之托，帮忙护送曲宅的货物。

再之后，两人渐渐互通心意，曲临白找最好的绣娘做了这两件流云华裳，不顾家人的反对，准备与上官隐成亲。

没想到曲家人面上同意，实则偷偷在合卺酒内掺了毒，新婚之夜，两人双双毙命，而后，曲家人又偷偷将两人下葬。

曲宅周围的桃树，正是当年曲临白命人种下的。因为当年在官道上，也是在一片桃林里，上官隐救了他，这是两人缘分的开始，值得他用一生去铭记。

柳云芝：“三位公子，这便是奴家所能相告的。”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三人皆缄默不语。

良久，薛洋开口让晓星尘和宋岚先出去，言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询问柳云芝。

晓星尘斟酌片刻便出去了，宋岚只得跟上，却满是不悦：“有什么事还不能让我们知道不成？”

晓星尘却笑而不语。

两人走后，薛洋起身将桌上的流云华裳再次收进乾坤袋，准备依先前之言将这剩下的一件带到曲宅烧掉。

却见薛洋目色一沉，轻声道：“柳姑娘，曲家的人，是你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