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一瘸一拐地顺着旋转门走进大厦的时候,顺势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时针歪歪地搭在数字九上,这时候他其实已经有点破罐破摔的坦然了,脚步也放慢了,拖着左脚鞋底开胶的皮鞋不徐不疾地往电梯的方向挪。
这时候算是刚过大厦的早高峰,四部电梯前面没有一个人在等,但恰好右手边最靠近他的那一部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等一下”,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合上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地准备再去按一下电梯按钮的时候,本来合上的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顷刻笑了起来,拖着坏鞋子进了电梯,还不忘朝里面的人说一声“谢谢”。
电梯里有几个人零零散散的站着,最靠近按键板的人看到他进来了就问他到几楼。
“三十一楼。”
说完肖战抬头去看,对方按下了31这个按钮后也正好回头看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人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衬得肤色看起来白得发光,一条浅蓝色的破洞牛仔裤,运动腰包被他斜背在背上,深色的头发剪得有点短,清楚地露出五官,只觉得有些熟悉。
几秒后还是对方先反应过来,语句是问句但神态却是很肯定的:“肖战学长?”
就算记不清长相了却也不会忘记他唇角的那颗痣的。
倒是肖战有些不确定,念名字时有些犹犹豫豫:“王一博?”
下一瞬是异口同声的一句“是你啊”,确认他们俩都没认错人。肖战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方:“我们有三四年没见过了吧,你成熟了不少,我差点没敢认。”
王一博只是笑了一下,没接话,转而问他:“肖学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回来探亲还是就不走了?”
他还记得几年前是因为肖战去了其他大城市发展事业,本来他们就算不上关系特别好,时间一久也就慢慢没了联系。
“我去年就回来了。这次不走了,大城市没那么容易扎根,沉浮了几年我就及时止损了,现在和以前的同学一起开了个工作室,就三十一楼,开了有几个月了。你呢,今年该毕业了吧?”
说起在大城市闯荡的艰辛,肖战苦笑了一下,很快转移了话题。
“嗯,六月份刚毕业的。”
“现在在这栋大厦上班?”
肖战指了指他们所在的地方,只见对方点点头:“对,在二十七楼的舞蹈工作室当老师,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那你来得及吗?”
有些担心学弟不会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吧,没想到王一博只是抿了抿嘴:“我们九点半上班,我有点紧张,来早了。”
不知怎么的,肖战还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直让他心里感叹好像又是当年那样。
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一个学的是平面设计,一个学的是舞蹈,但是他们差了六岁,肖战生日小晚一年上学,就算这样也差五届,按道理根本碰不到一块。
巧的是,肖战毕业的第二年,上一个工作刚辞职闲在家里,刚好之前的学弟是当时美术社的社长,为了迎接百年校庆他们要在学校里画一大批的文化墙,虽然经费充足但人手不够,所以他到处找人帮忙,这就找到了曾经的学长,还说能给一点辛苦费。
既能帮忙建设母校,又能赚点零花,肖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就是这样认识了美术社和学生会借来帮忙打杂跑腿的大一新生王一博。
初见时肖战看他清隽的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每次对方帮自己买水后递过来的时候,肖战都有些诚惶诚恐的。
但逐渐相处下来,他发现王一博其实人很好,只是天生长了一张臭脸,再加上他有点认生,熟了就会发现他虽然看着老成,其实孩子气的那一面却也不少。
活动结束后他们也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联络,偶尔会在朋友聚会上见个面。但王一博大二的时候肖战去了大城市发展,就逐渐没了联系,对方只存在于好友列表里,时不时刷到个朋友圈,却也不会再点开对话框聊几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电梯停在二十楼,出去了一个女生,这下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了。
“学长迟到没关系吗,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了。”
王一博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问道。
肖战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是老板,就是会被他们损几句,而且我是有正当理由的。”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坏了的鞋。
顺着目光看过去,王一博也注意到了他左脚的鞋子“张开了嘴”,跟着笑了一下。
两人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时候,冷不丁电梯震了一下,然后停住不动了,这让他们俩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后就灭了,接着亮起的昏暗灯光应该是应急电源。
“怎么回事?电梯坏了?”
靠得近的王一博连忙去按面前的紧急按钮,骤然间警铃大作,下一秒轿厢又开始震动,吓得两人手脚并用把面板上所有能按亮的楼层都按了一遍。
“有人吗?”
凑到看起来是个喇叭口的地方肖战喊了一声,但这一声被刺耳的警铃遮掩了大半,而且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回应的迹象。
两人在一手拉着把手背贴轿厢壁的同时都开始掏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
也就是刚把手机拿起来,可能都还没来得及解开锁屏,一直有些微微颤动还在不停响铃的轿厢倏地开始往下坠落,失重感令两人都不自觉地喊出了声,眼睁睁地看着显示面板上的数字不断地在往下掉,但他们除了捏紧手里的手机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他们以为这个数字会一直减少直到变成负数时,电梯蓦地卡在了三楼。
在失重中突然停止,轿厢又是狠狠一震,两个人一下子都摔在了地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感觉自己的头发可能已经在高速下坠的作用下全部竖起来了,趴在地上的肖战用力喘了两口气,又看了一眼同样魂不附体的王一博,这才去摸掉在一边的手机:“快打119!”
对方也立刻去摸手机。
但这次死神同样没有给他们机会。
肖战刚按了一个数字1,王一博也才解锁手机,原本卡在三楼的轿厢在响着刺耳警铃的同时,再一次发生剧烈震动并向下坠落。
这一次,没有奇迹发生。
重重的撞击感传来,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人已经人事不省。
有意识的第一瞬肖战就觉得环境有些嘈杂,随即才睁开眼,皱着眉还有些畏光,一时有些看不清,但他清楚自己没有在电梯事故中丧生,好手好脚也没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这就足够他庆幸了。
死里逃生的喜悦平复一些后,他才抬头看,发现周围人很多,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七八十号人,转头再一看,见王一博还在自己旁边,他也是一副刚睁眼的样子。
对方看起来也完好无损,这让肖战又松了口气,顾不上在意身处的古怪环境,还是问了一句:“一博你没事吧?”
同样的心路历程,王一博也是先怡悦于自己转危为安,开始打量四周后也察觉出了异样,十分茫然不解:“我没事。学长,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电梯事故吗?”
他不是个容易话多的人,除非是在特别熟悉习惯的环境下又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才有可能侃侃而谈,而越紧张越陌生,他就越说不出话,哪怕他其实一肚子的问题,真正说出口的也就这两句。
这个问题肖战根本回答不了,只能摇头。
“这是哪里?我们市有这个地方吗?我不在的时候新建的?”
“我也没来过,这两年也没听说市里有什么项目建设。”
看了一圈才发现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好似是闹市区的某处街道,但不论是本地人肖战还是在这里读书好几年的王一博都认不出这是城市的哪个角落,而且明明他们进电梯的时候是一早,现在天却是已经黑透了。
他们站在人群最边上,那些人三三两两交流着,没人有空注意他们,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哭喊,但因为嘲哳而分辨不出声音来源。
肖战掏出手机,不意外地看到了右上角显示无服务,意外的却是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是21:30,而且日期却是2018年10月11日,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无所适从:“一博……”
被叫了名字的王一博顺势望向对方,见他朝自己举着手机,就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后也去看自己的手机,情况也是一样。
“难道我们穿越了吗?”
目前的情况也只有这种可能性,肖战皱着眉头,只觉得难以置信,王一博紧紧抿着嘴一脸凝重,更是说不出话来。
两人三百六十度开始研究深处的怪异环境,好像有些问题,但又说不出具体有什么问题。
“学长,那是只鸟吗?”
被拍了拍肩,肖战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位置的左侧空中大概也就十几米高度的位置,有一团灰色的阴影。有点近视,他眯着眼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鸟,是一只振翅到一半就被外界因素叫停而静止在空中的鸟。
明白了这点,两人对视了一眼,浑身寒毛直竖,背后发凉。
太吊诡了,目前的这一切都怪诞至极。
劫后余生的夷愉已经退却了大半,这样荒唐的情况令他们惊慌失措、一筹莫展,王一博甚至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疼痛“嘶”了一声才收回手,不是做梦。
见那人对自己下手这么狠,脸颊霎时红了,肖战看着不禁皱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要是女生,估计这时候已经抱头痛哭了,但两个大男生,即便局面让他们多少有些心惊胆战,有些惶恐,可确实也不太哭得出来。
“问问他们?”
指了指那边的人群,肖战提议,山不来就我那我只能去就山了。
王一博想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两人刚迈出一步,突然听到了机械女声,那声音不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就像是戴着耳机播放的一样,声音直接传到脑子里:“本场观众共计98人已全部入场,电影《极限逃生》即将开始放映。”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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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