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您走慢些……哎呀，夫人在三楼的病房，您要走过了!”

王思言一手靠着扶手，几步带跑走完了一层楼梯。

她正要往上继续走，闻言停下步子，整个人转向了走廊。

带路的丫头小尹跟不上她，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地喊，“大小姐，您等等我!您刚 下轮船，这会还没吃饭……”

“你先去吃吧。”王思言笑了笑，指头点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之前在北平时，不是一直想回来吃夫子庙那边的烧鹅么?过去买吧，顺便给一博带几块糖糕，他就喜欢这些小孩点心。”

“您这边不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忙照王老爷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你这小丫头，要你瞎操什么心。我爹已经基本没事了，那边一群人围着伺候，轮不上你的。”王思言朝着不远处的 病房，抬了抬下巴说，“ 给你放半天假，不用跟着我。”

“好嘞，那小伊去给少爷小姐买吃的。”小伊也笑起来，清秀的柳叶眉弯弯的。

“自己吃饱了再回来吧。” 王思言笑骂了一声，看着那丫头朝自己吐了吐舌头，

转头朝下边跑去了。她三两步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来了。”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王夫人过来开的门。

她看见王思言愣了一下，随后惊喜地四处打量着人，“思言回来了?从北平那么远赶过来，累不累?怎么看着又瘦了许多呀。”

“难为她还记得回来。”王元名修养了几天，稍微恢复了一些精力。

他往王思言身后看了看，发现没人跟进来，问，“你那个男朋友呢，怎么没跟着过来?”

“他得给学生们上课，不能过来。”

“这样啊。”王元名冷笑一声说，“你当时跟着他跑的时候，动作倒是挺快。我以为你们已经利索地把婚事办了 呢。 ”

王思言笑了笑，说，“您要是愿意，年后我们就可以办。”

王夫人轻轻拍了她一下，带着一点责怪，“思言，少说两句。”

“想都别想!” 王元名看了她一眼，俯 下身咳了几声，骂道，“ 你弟弟刚从国外回来，一回来就尽给我闯祸，现在只能留在国内了!你看看你们两个，就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不知道王一博就站在门口，本来打算敲门进来。

大少爷听完他的话，放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收了回来。

“肖长官。”王一博往后退了退，转头看向一旁的肖战，悄声说，“听起来，我好像不太受人待见。

“好像是。”肖战笑了笑，看着眼前的门，“里面那位.... 是你姐姐?”

“嗯。”王一博轻点了点头，“她估计是刚刚从北平回来，肖长官，走吧，先不打扰他们说话了。”

肖战以前没太听过王一博的事情，对这位姐姐，倒是略有耳闻。

前两年王家大小姐，喜欢上了一位回来探亲的中学老师，说人身上有书卷味儿，是难得的高知分子。

人家过完年回北平，她也跟着人跑了，把家里人气得不轻。

事情一闹出来，南京城有好几天，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事。

“好。”肖战说，“我还有事情要办， 你和我一起去。”

“走。”

王一博跟着他走出医院大门，缓步上了车。

“现在的情况有些危险。”肖战把车子发动，余光瞥了瞥旁边的王一博缓缓开口说，“有人想杀王部长，我们还没弄清楚是哪边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手。”

他顿了一下，又说，“大少爷，自己一个人不要随意走动。出门喊上肖长官，他愿意给你当免费司机。”

“好啊。”王一博弯起眼睛来，眼里都带了笑。

他靠着座椅的肩部微微松弛，尾音带着一点模糊的懒意和暧昧，“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肖长官。”

肖战挑了一下眉，专心看着眼前的路，不接王一博的话。

“我父亲这几年上了年纪，身体已经有些不太好了。”王一博沉默了一下， 说，“ 他这次被枪袭，醒过来就咳得更厉害了。”

“很严重吗?”肖战问。

“……有一些。”王一博笑了笑，说，“这种事情,到后面谁也说不准的。”

“也是。”肖战往前开了一段路，在一家茶铺前面停了车。

这家茶铺的位置算是隐蔽，在一家烟行与百货店夹缝中。

那一条夹缝被暗红色的旧布遮掩着，上面着墨写了一个“茶字，掀开布帘进去，就是一人过的台阶，拐进去上楼敲门，就能看见柜台处算账的老板。

王一博跟着肖战一起进去。

老板是个大着肚腩的中年人，身穿黑红色的大袄子，生着一副吉利模样。

他看到肖战，笑着迎了过来，“哟，肖长官还带了人过来?这是哪家的少爷，生得这么标致。”

“这是王部长的大公子。”肖战说。

“难怪、难怪。”老板多看了王一博几眼，指了指里间，说，“肖长官之前要的茶，我留了一罐，就在左边三排的最里头，老规矩，您自个去取吧。”

王一博和他一起进去取茶。

里堂比外面大得多，两边是放茶的柜子，都是用上好的红木打磨的，上下有五层高。

肖战走到最里边，找到了三排的那个小罐子。

小罐子上面吊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肖战的名字。

肖战看了看，把茶罐取下来，走出去和老板打了声招呼。

王一博隔着铁皮罐子，看不出茶的品种。

等走出去，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茶罐，问肖战，“肖长官，你说的有事情要办，就是来取茶的?”

“当然。”肖战看了他一眼，说，“喝茶是多重要的事情。不然天天在办公里，你喝的都是谁的茶?”

王一博笑起来，说，“明天我挑几罐茶，给你带过去。别不泡茶给我喝了。”

肖战闻言，心情愉悦了一些，开车把王一博送了回去。

他独自回到司令部，锁好门窗，拿小刀撬开了茶叶罐的底部。

里边有一张叠好的纸条。

肖战把它取 出来展开，看见上面写着:

已到达上海，目前一切顺利。

肖战瞥了一眼，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打火机，在纸条的一角点燃。

火光片刻便将纸条吞噬殆尽，带着火星的余烬落在窗台边上，只剩下一点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