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踏青

　　“杨九郎，带我去哪？”张云雷看着声势浩荡的人群，说好的踏青，看着这些人，说是搬家，张云雷都信。若是杨九郎告诉了张云雷前些日子就派出去了有人，那大概张云雷会翻个白眼，出去踏青带这么多人。不过坐进马车后又觉得，这样一来都能出去看看，多带些人也好，热闹。

　　“姑爷，咱们这是去哪？”张云雷看着翠儿那高兴的模样，也不知觉的期待着杨九郎的回答。

　　杨九郎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人，招了招手，张云雷拉着翠儿靠近，一脸好奇，又因为在马车内，为了听清楚将头伸到了窗外。

　　“天机不可泄露。”

　　杨九郎见张云雷瞪着自己，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纠结着要不要改变计划，现在就把目的地说出来，只是还未坦白，窗子被一鼓作气的关上，帘子也被拉上。

　　“翠儿，进来陪我。”

　　翠儿听到自家二爷喊自己，看了看身旁的姑爷，歉意的笑了笑，一咕噜爬进了马车，若是满了一步，指不定要被赶出来。

　　“二爷。”翠儿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见自家爷睁眼瞟了自己一眼后，悄悄的往窗外说了一句：将军，我家爷没生气。

　　“当我听不见是么。”身后突然幽幽的传来一句不满，翠儿突然后背一凉，刮起了风，缩了缩脖子。

　　“二爷，我看风景呢。”

　　“哼。”

　　杨九郎骑着马走在马车旁，听着里面的动静，扬起了嘴角，看来丫鬟都像主子这就话不假。

　　张云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坐在马车上就容易犯困，原本还在和自家丫鬟斗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会才幽幽转醒，又看了看旁边，看着靠着窗睡得比自己还熟的丫鬟，张云雷似乎明白，大概这是一种天赋吧。

　　平日里在园子里要起早贪黑的练功，睡觉的时间根本不够，后来就出现了随处都能睡得技能，有时候站着也能睡过去，若是外出演出，在马车上的时候就成了最能补觉的地方，一路摇摇晃晃，路过闹市井也不醒。

　　这样的日子过的多，虽然累了些，却总是让人怀念，大概是怀念留在原地的人罢了。

　　马车早就停了，杨九郎掀开帘子往里看时，里面的人睡得正熟。

　　张云雷看着依旧没有醒的人，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看到了远处的湖水，波光粼粼，风中带来泥土的味道，泥土中有花香，有绿叶的味道，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这些味道来自哪里，又不知道是谁带来了谁。

　　张云雷脚还未沾到地就被杨九郎抱了起来，也许是那湖水太美，张云雷也不知道原本站在湖边的人何时走过来的。

　　“杨九郎，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张云雷任杨九郎抱着自己，若是以前，张云雷一定不愿意，也不知道何时就成了习惯，这习惯真可怕，张云雷悄悄地叹了口气，却还是被听到了。

　　“秘密之一。”

　　“杨九郎。”

　　“嗯？”

　　“没什么，就是觉得遇到你真的很幸运。”

　　“咳，那个，二爷，我该不该醒。”马车内传来一句询问，声音断断续续，翠儿此时双手扣着马车侧的木板，祈祷自家二爷不要想杀人灭口，这觉就不应该睡，不，是不应该这个时候醒。

　　“你觉得呢，醒了就赶紧滚出来，我保证不打你。”张云雷咬牙切齿道，殊不知自家丫鬟快要把这马车拆了。

　　一绿衣的女孩从马车内刚探出头就被一男子揪着耳朵拉了出来，而另一个罪魁祸首在一旁笑呵呵的看戏。

　　“胆子大了是吧，等我回去就找户人家把你嫁了，新婚之夜去听你的墙角。”

　　“二爷，那你也要问问姑爷愿不愿意陪你，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哪有人喜欢听墙角的。”被揪着耳朵的姑娘伶牙俐齿，气的张云雷想把她扔进水里。

　　“夫人，夫人，我下次注意。”翠儿差点就抱自家姑爷的大腿了，就这样把战火转移了，不然自己的耳朵怕是要废，翠儿揉着耳朵走远。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好没说出来，不然自家二爷怕是要杀了自己，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二爷红着脸，才加快脚步溜了。

　　如果翠儿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那大概刚才跑的不会这么快，应该想回去将两人分开，不，这样反而跑不了，还是往反方向跑吧。

　　张云雷看着跑远的身影，愣在了原地，耳边那句：夫人，我们大婚那日，按照习俗该由你的陪嫁丫鬟和杨府的嬷嬷一起守在门外，那日夜里忘了告诉你。久久不能散去。

　　原来不是自己没有去听墙角，反而是自己…….

　　张云雷脸上一燥，把头撞进了杨九郎的怀里，这日后怕是没脸见人了，杨九郎有些懊恼自己的慢半拍，当时就应该不听母亲的话，将屋外的人散去，管他什么礼俗，什么老祖宗的规定，他要的是眼前人。

　　“夫人，你打我吧，是为夫考虑不周。”杨九郎懊恼的拿着张云雷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又怕弄疼了张云雷的手。

　　“有什么吉祥话吗？”

　　“白头偕老。”杨九郎想起那日母亲的叮嘱，大概就是被这句迷了神吧。

　　“那就白头偕老。”杨九郎心头一震，怀中的人面色恢复如常，没有了娇羞，目光灼灼，多好的吉祥话啊。

　　“好。”这是杨九郎觉得世间最好的吉祥话。

　　湖边有老儿带着自家的孙女孙儿放着纸鸢，纸鸢飞的高，时不时传来孩童的欢笑嘻嘻声，老儿沙哑的叮嘱声。

　　纸鸢越飞越高，在眼中变成了黑黑的一个点。

　　张云雷没放过纸鸢，京城不让放纸鸢，发现了就是杀头的重罪，只有跑到远远的郊外才可以。

　　张云雷记得有一年春天，师傅夜里回来告诉自己第二天去放纸鸢，自己高兴了很久，只不过第二日师傅就病了，只留下了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遗憾，只是想不到这小小的一颗种子慢慢的生根发芽，越来越坚固，园中的人只有片刻的同年。

　　郭夫人又怎会看不出张云雷脸上的落寞，那日傍晚有张云雷平日最爱的素炒茭白也未见张云雷吃，夜里一个小小的人儿坐在门边。

　　张云雷记得姐姐那日夜里问是不是在怪她和姐夫，自己说不怪，偌大的京城，没有任何的权力，一个戏班子又该如何生存呢，张云雷总是只见师傅忙碌的身影，也总是夜里回来。

　　每个人都如同这空中的纸鸢，飘零，不知线在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