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之舟傻愣在原地没有动，他是真的呆住了，一时之间一步都挪不动，许柠尴尬地收回手，自嘲道：“连幻觉里的哥都不愿意抱我吗？”

　　许柠深呼一口气，冲着向之舟一笑：“没事，我可以自己站起来的。”然而他才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瘫倒在地上，文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散了似的。

　　向之舟冲过去跪在许柠面前紧紧抱住他：“许柠许柠，许柠别吓我。”

　　“哥，我喘不过气了。”许柠缩在他怀里，身上又疼了几分，但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笑着打趣他，想让幻觉里的向之舟没看上去没那么难过。

　　他摸了摸向之舟的脸，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为什么幻觉里的哥也不受我控制开心一点呢？看来哥真的很讨厌我。”

　　向之舟被噎了说不出话，许柠叹了口气，抚平他的眉头：“哥，别针对童楚了，他只是个小孩子，被你这样针对很可怜，哥生气的话，撒在我身上吧，我贱命一条没关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向之舟看着自己手里许柠的血，之前什么仇恨统统抛诸脑后，就只剩下了害怕，“别离开我许柠，别走，我就剩下你了。”

　　许柠难受地缩在向之舟怀里，嘴里还念叨着要把文件带回去。

　　向之舟也来不及想太多了，抱起他一路狂奔。

　　别墅里还有不少保镖，Alpha们杀疯了一样开辟出一条血路，离开了这个充满恶意的庄园。

　　这大约是向之舟最诚实的一次，他那么害怕许柠离开，比上次许柠发烧晕过去还要令人恐惧，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许柠温暖的血液和越来越无力的身躯。

　　到医院后，许柠被推进了手术室，塔凡也被拉去治疗了，他手上挨的那枪实打实的，许柠一点情面都没留。

　　宋悯玉看着亮着的灯，真没忍住又锤了一拳向之舟，他受不了了，那真相他实在是瞒不下去了，许柠要生气就生气吧：“你TM不就是因为当年你父母死亡的事情记恨许柠吗？那你怎么不多问问真相，真TM见了鬼了，你跟许柠相处那么多年，就这点程度都不信任他吗？你但凡多留意一点，那真相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会看不见吗？！”

　　这下该轮到向之舟傻住了：“你说什么？什么真相？”

　　“当年绑架案的那件事，根本不是许柠的错，命令也不是他下的，是你父亲牵制了绑匪，打电话过来下的命令！他怕你难过所以不说，他觉得是自己没处理好所以愧疚得任由你糟蹋！”宋悯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也不想在许柠没同意的情况下告诉向之舟真相，但他忍不了了，六年了还这么偏执，向之舟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

　　向之舟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跳都变慢了。

　　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当年的真相，因为是自己亲耳听到许柠说的撤退，许柠自己也从不否认，所以他没去查过。

　　他误会了吗？想错了吗？

　　童楚站在一边，没有去跟向之舟和宋悯玉搭话，他要是足够强，也会想要给向之舟一拳，看两位像是的表情，估摸许柠这年受到的都是无妄之灾。

　　偶尔偏执的时候，童楚会觉得，许柠不如死了来得更痛快。

　　许柠脱离危险后，向之舟很难得地去联系了当年的战友。

　　他不是很信任宋悯玉，但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柳青是当年向之舟队伍里的狙击手，跟NCL里谁都很合得来，向之舟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在给许柠安排了一堆保镖和护工之后，驱车去了柳青的家。

　　柳青前年退役了，跟现在的太太结了婚，住在三环外一个中等小区里。

　　这是向之舟离开NCL后，第一次联系当年的战友，柳青开门见到来人的时候还挺诧异的。

　　“向哥？你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进来吧进来吧。”说着，柳青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宝宝，有客人！”

　　随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Omega，棕色的羊毛卷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有客人啊？那我去倒水。”

　　柳青的Omega叫元宝，是个A级的Omega，算不上多漂亮，但是可爱。

　　Omega转身去了厨房，他的身后还跟出来了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抓着元宝的衣角，怯生生看了一眼向之舟。

　　向之舟傻了一下，问：“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青笑嘻嘻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结婚那年啊，嘿嘿，结婚的时候我还提过。”

　　难怪这小子突然就退役了，辞职信甩得毫不留恋。

　　“你没来可惜啦，许柠都来过，还给我送了好大的礼物，他说你很忙，就代为送礼啦。”柳青随意提了一嘴，当年许柠跟向之舟最要好，谁都以为他们会结婚，“说起来，你们没闹别扭了吧？我当时问他他也不说。”

　　向之舟蹙眉：“他去了？”

　　柳青结婚的时候，许柠应该还在郊区的别墅里关着，他怎么去的？

　　啊对，那段时间向之舟出差没在家，回来的时候嗅到了许柠身上其他Alpha的味道，他以为是许柠偷了人，还狠狠做了他，在别墅各个地方都折腾过，搞得许柠那段时间看到他就抖。

　　原来是偷偷跑出去送礼了吗……

　　向之舟忽然很想穿越到过去扇自己一巴掌。

　　柳青回答他：“是啊，在酒店后面被他叫住的，他不是很愿意去前厅吃饭，就只是给了我一些贺礼，他还怕兄弟们责备你，一个劲跟我说你好话，我倒是不介意，也由着他了。”

　　向之舟低着头沉默下来，而柳青这个直A还没发觉气氛不对劲，还在继续滔滔不绝：“许柠在给你打工吗？好难得见到他，联系都联系不到。说起来网传你要跟安晚冬结婚了，许柠知道吗？他好喜欢你的，要是知道你要结婚怕是会难受死。”

　　“谁？我跟安晚冬？”

　　柳青点点头，拿出手机将去年微博的一篇文章给向之舟看，那个时间正好是他带着安晚冬出席收购NCL慈善晚宴的时候，因为这篇文热度不高，向之舟也不知道。

　　MD，回去了他就要把这个造谣的王八蛋揪出来千刀万剐！

　　元宝正好也收拾好出来了，他看向之舟脸色越来越差，自己的Alpha还在滔滔不绝，就知道这直A又说错话了，于是赶紧将水递过去：“先生喝点水吧。”然后拿起另一个杯子直接灌柳青，堵上他的嘴：“老公～你也喝～”

　　向之舟心领神会，但是他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说吧，我想听听。”

　　元宝和柳青对视了一眼，然后Omega放开了他，柳青终于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不会还在记恨许柠吧？我以为这么多年你该知道了？”

　　“所以当年下达撤退命令的，真的是我爸？”

　　柳青闻言懂了，向之舟是过来确定这个真相，于是也认真起来：“因为当时你的队伍里出现了内鬼，那人带了炸弹，对面只给了许柠一分钟思考，他做不了决定，最后是你爸打电话过来下的命令。”

　　是二选一。

　　柳青接着说：“你知道真相后就没来过基地，他处理完了烂摊子就辞职了，那个内鬼也是他亲自处理掉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许柠怎么了吗？他当时可是说谁都不要告诉你的。”

　　完了，彻底完了。

　　向之舟脑子里就这么一句话，他甚至不知道待会儿应该怎么回去面对许柠。

　　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囚禁、逼迫、误会，还有太多太多的折磨，许柠每次都是笑着迎接他的，面对他的暴虐一次都没有提过真相。

　　在许柠的眼里，他得是有多脆弱多幼稚，才会需要一个Omega保护？

　　他好像从来都没理解过许柠，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是许柠更成熟更坚强。

　　向之舟没有在柳青家里多待，他驱车又去了NCL旧址，那里建立起了高楼，虽然学校还未完工，但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什么样子了。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设计师给他看方案的时候，他只提过一个要求，就是要和原来的基地不一样。

　　看到基地，他会想起不好的回忆，所以迫切地逃避，连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向之舟得罪了帝国的‘国王’，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许柠。

　　如果细数这几年遭遇的磨难，好像每一个都是因为他的冲动。

　　是他将不幸带给许柠的。

　　向之舟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吹着冷冽的海风，想把思绪吹散，可许柠印在了他的脑子里，还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许柠了，他介意的东西好像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都倾然崩塌，执着了六年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笑话。

　　向之舟烦躁地搓了一把本就凌乱的头发，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和许柠偷偷跑来海边吹风，那时候的许柠头发没那么长，眼睛亮亮的，就和电视里看到的精灵一样。

　　灵动的Omega总是受人欢迎，NCL太多人喜欢许柠了，向之舟偶尔也会吃醋，但许柠总是会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将所有特殊的待遇都给了他。

　　向之舟是被许柠宠出来的，那他现在又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