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师叔？怎么是你？”凌鹤峰设有剑阵，没有里面的人开启，是无法通过的。

孟语琴早就料到会有人在这里守着，但确实也没想到竟然回事蒋涞。

蒋涞撑起折扇，笑道：“允许你蹭饭，就不允许我了？”他突然看见了帝澜，刚要打个招呼，帝澜就怯生生地躲在了孟语琴的身后。

“这样可不行啊，他太害羞了。”

孟语琴笑道：“蒋师叔你就别打趣他了。你也是知道的，他毕竟也才来。”

“罢了罢了！”待他们都进来了，蒋涞才又开启了剑阵，“走吧。”

“嗯。”

帝澜好奇地看了看那台前，随着他们一同踏了进去。

一进门便能闻到淡淡的甜香。周围栽了许多长相奇怪的花草，每隔几里都会有一个池子载满花。

小路是用石头铺着的，与青云峰比起来当真是清淡了许多。若说青云峰像是某个大户人家奢侈的院堂，那么凌鹤峰便像是某位仙人隐居的山林。

走进了便是淡淡的檀木香，但其实细细嗅着，可以察觉到空气中极淡的药香。

帝澜终于看见一间房子。装饰也没有掌门的寝殿思昔阁来的华丽。

走近得了，才发现这座寝殿完全是用檀木建成的，很香。帝澜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木牌上写着极为秀气的三个字——休祲阁。

还没等他多想，就突然闻到了浓烈的香味。

“哇…秦师叔还做了清蒸鲈鱼？快快快，秦师叔做的鲈鱼最好吃了！”说着，孟语琴牵起帝澜快马加鞭地跑了进去，独留蒋涞一人无奈扶额。

“秦师叔！”刚一进门，孟语琴瞬间调整好姿态，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有风雅。脸上是标准的微笑。

蒋涞：“……”刚刚的那个为食疯狂的人呢？

“嗯？”从里屋的屏风里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来者约莫七尺有余，白衣不染，一条白沙蒙眼。他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墨发垂至腰间。一双好看的玉手从广袖里露了出来，轻轻将食盘放在桌上：“坐。鲈鱼分淡辣两份，这次的豆腐不辣。有糖水和茶，你们要哪样？”

说着，他倒了一杯茶递给蒋涞。

“嘿嘿，秦师叔，我想喝奶乳～”

“你平日里是不要的。”虽是这么说，他还是递给了她一杯。

孟语琴捧着奶乳痴痴地笑着。

帝澜紧张地抓着自己衣角，看着桌上的东西，始终也不敢说一句话。

秦羽转身，神识感应到那个孩子的面容微微一愣，接着又将另一杯满满的奶乳端了过来，放在了帝澜面前，还特意拿来了一个小勺子。

“吃吧。”

小孩子抬头，只见那人距自己极近，清冷的甜香和药香混杂，那张脸上也是似水般毫无波澜。

他淡漠的舀起一勺汤，倒入帝澜的碗里后，才看向帝澜：“吃辣么？”

“吃…吃的。”原来，原来他在这里啊。

想着，帝澜就见碗里多了几块鲜红的鸡肉。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孟语琴便开口了：“秦师叔，我也要！”

语毕，秦羽也给她夹了几块鸡块，淡淡地撇了一眼一旁跃跃欲试的蒋涞：“你自己夹。”

“嘤，你偏心～”

谁知秦羽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自明日起，我要闭关两年，期间莫要胡闹。”

当帝澜孩子疑惑这是和谁说话的时候，孟语琴就开口了：“啊？那这岂不是最后一餐了？我还没吃够…宗内食堂里的饭真的是又难看又难吃……”

蒋涞：“……”我记得谁刚来的时候还说好吃来着？

秦羽突然看向帝澜。帝澜心里一颤，拿着勺子的手一抖，险些将碗打翻。

注意到了帝澜的反应，秦羽也不再这么贸然了，轻声说道：“不用怕…掌门师兄是把他交给你了吧？”

“对…哎呀秦师叔，以前是一直有你教我的，现在这两年你都不在，我又怎么教他啊？而且只有两年了，要是教不好，那岂不要完蛋…”

“你当蒋师兄是看着的？”

突然被提及的蒋涞：“？咳，秦美人做的就是好吃…”

已经被叫习惯了的秦羽：“……”

已经听习惯了的孟语琴：“……”

第二次听到的帝澜：“噗——”

“……”

秦羽默默递了一张手帕。

“咳咳，谢…谢谢……”

秦羽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孟语琴说道：“你未必教不好，我那些日子里也不是白教你的。”

他顿了顿：“更何况，他的体质有些特殊。”

帝澜一愣，他记得曾经在公孙家时，正是因为他的体质他才能活下来。当时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见帝澜愣住了，秦羽轻“咳”了一下：“吃饭…吃完后，两年见。”

一段小歇，帝澜独自随意顺着池边走着消食。

凌鹤峰是真的美。

虽说没有宏伟的瀑布，没有高耸的青山，没有名贵的树木。但也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药草，一些无名小树和几个池塘便把这里装扮的如同仙境一般。

帝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腔的都是清新的空气。

“还是…不行啊……”

“我也想加入他们，和他们一样放声谈笑。我告诉过我自己不用害怕，可我还是做不到。我告诉过自己不要落泪，可是每一次…”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帝澜不经意地瞥向身旁一棵不知是什么树种的树后，那片湖泊激起荡漾。

树叶被卷起，湖面上突然闪出强烈的白光！

帝澜急忙捂住眼睛。

再次能看见时，眼前的景象可不只是宏伟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那是成千上万的灵剑在空中横飞。他在公孙家族做奴仆时曾经识的这种场面，他记得这东西叫做“剑阵”。

在帝澜的记忆里，他曾亲眼目睹一人闯入剑阵，然而最后却被剑阵活活剐掉。只剩下一团腥血和阴森的白骨。

想到这里，帝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突然间，他骤然在剑阵里瞧见了一人的身影！

那人身轻如燕，在众多剑气中竟然运动自如，丝毫不受半点影响！那人持剑，在剑阵中随意穿梭，时不时还故意打上一柄剑。这剑阵便又改变了运向，换一种剑法再次向他冲来。

即便如此，那人仍是不慌不忙地又去拆掉一个又一个的招式。

青丝散至那人的大腿根部，本是一身与世无争，超凡脱俗的仙气之概又与三千散发染上柔美之气。

小帝澜眼里发着光芒，他眼前站着的人在那一刻，仿佛散发着璀璨的光。

白沙上的绸缎轻浮，恰好抓住一个弧度勾勒在那只万年不变的唇角上。像是阳光冲破了那间永久黑暗的小屋，这个人宛如群花怒绽。

“我欲乘风荡天涯，亦迷亦茫亦彷徨。”他抬手，剑阵逐渐隐入“湖中”。

秦羽踏叶归来，立在帝澜身前。

这个人轻轻接过一片泛黄的叶片，指尖轻点，绿色的荧光逐渐包绕，叶片竟变得如新生一样。

“万物皆可变，没有人天生就是弱者。”

帝澜这才注意到秦羽的左腕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这是，他在月落村救我时留下的。

帝澜顿时感觉心里难受，却又有点暖。当他又想到刚刚秦羽为他所演示的一下，又觉得有些愧疚。

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双膝跪下：“长老仙风道骨，帝澜知道这不是我该觊觎的。但…恳请长老收我为徒！帝澜日后定当好生修炼，听听长老的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秦羽沉默。

他做这些只是不愿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陷入他不该有的情绪之中。至于收徒，他其实至今都还未想过。

“但倘若我再拒绝，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散了，那岂不是白忙活。”想着，秦羽甩甩衣袖，道：“其一，我并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

见帝澜的眼暗了暗，他刚到嘴边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秦羽抿了抿唇：“其二，我封号凌鹤。两年后会有一个入门初比，你若有机会自选师尊，到时候选我，我便绝不推辞。”

“帝澜多谢凌鹤长老！”小孩子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骄阳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秦羽眼神暗了暗，也没说话。

要是真到那时，你也不会选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