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肖战喝了一口酒，看着低着头盘腿坐在床上吃白米糕的王一博，心里这么想到。

　　他知道，南国皇太后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是眼前刚嫁了人的，大女儿没了，小儿子是当今皇帝，至于来和亲的公主则是贵妃所出。

　　成年的大儿子不继承皇位反而让刚9岁的小儿子做皇帝，都生在皇家，懂得都懂。

　　“累了么？喊他们给你更衣？”王一博先吃完了，将手头收拾干净，白净的小脸抬起来看着肖战，眼睛里似有水光。

　　为什么联姻保命，王一博不问肖战也知道。皇帝亲弟弟，正正经经的嫡子，天资聪慧，据说肖战5岁已经可以出口成章了。太子如今风头正盛，哪儿肯让一个嫡亲的叔叔来跟自己分江山。

　　“不过细想想，这买卖也划算。”肖战突然玩心大起，伸出一只手指挑起王一博的下巴：“好歹我这王妃也是容颜俏丽。”

　　虽然公主长得也不差，但跟王一博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王一博若不是这下三白的狼眼，怕是更漂亮。

　　王一博轻轻躲开肖战调戏的手指头，耳朵红了起来。

　　果然有趣，肖战笑眯眯地托着腮看着踉跄着下了床去喊人来伺候肖战更衣。

　　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居然心思还很直率，实属难得。

　　尚礼嬷嬷对于王一博谦逊有礼还是挺满意的，看着坐在床上笑盈盈的小王爷，心里盘算着今晚这洞房要怎么过。

　　能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肖战盖着被子，伸出小手拍了拍旁边的床铺。

　　“上来啊爱妃，赶紧睡觉啦。”肖战的笑容甜甜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就是内容听起来怪怪的。

　　王一博穿着单薄的中衣，满脸的难以言喻。

　　“我……”

　　肖战皱了皱眉：“等什么呀，这宫里晚上可冷了，赶紧进被窝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去太庙。”

　　王一博被他的逻辑带偏了，想来也是，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肖战还体贴地吩咐了两床被子，况且夜里的皇宫确实有点冷。

　　王一博捏了捏拳头，朝床边走去。

　　“你把锦帘放下来，这屋里夜里不能有暖炉，宫里的规矩，放下锦帘能暖和很多。”肖战熟门熟路地安排着。

　　王一博没在北方的皇宫里住过，听话地将暖阁最外面的锦帘放下，瞬间隔绝了外面的烛火，刚觉得黑，身后就暖起一束光来。

　　肖战在床柜上预备了小夜灯，外面罩着琉璃罩子，映得整个暖阁暖洋洋的。

　　王一博走到床前，刚要上床，肖战又吩咐道：“床幔也放下来呀，这样更暖和些，赶紧进来，一会儿汤婆子不热乎了。”

　　王一博突然觉得外面守夜的不是尚礼嬷嬷，床上躺着的这个才是。

　　肖战已经缩进被窝里，被子掖的整整齐齐，只留了个小脑袋在外面。亏他那么高的个子，竟然能缩成一团。

　　王一博进了被窝才发现，被窝是暖的。

　　床幔一放下来，隔绝了外面的灯光，只有隐隐的亮度，不会晃眼睛。

　　身边的人凑了过来，小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暖和吧？”

　　王一博嗯了一声。

　　就听到肖战嘿嘿笑了两声，又蹭回自己那边。

　　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可半晌没了声音，王一博想，他应该是睡了。

　　于是，缓缓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肖战。

　　如墨一般的黑发堆在枕头上方，巴掌大的小脸在微弱的光里勉强看得清轮廓。肖战眼睛生的美，看人的时候眼中犹如一汪秋水，垂下眼又如有千言万语。

　　王一博深深地看着肖战。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

　　上辈子亲手屠光了南国皇室，千万百姓沦为奴隶，让丰饶的南国化为了一片焦土。

　　王一博看着肖战，肖战今日可能是累坏了，睡得踏实，丝毫没有身边躺着陌生人的感觉。只是睡姿欠妥，没一会儿小脑袋就朝着王一博这边蹭了过来。

　　王一博冷冷地看着这个莫名同自己亲近的肖战。

　　那个被称为修罗战神的肖战，只要他想，肖战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今晚。

　　到底脑袋还是蹭到了王一博肩上，肖战似乎不太满意王一博消瘦的肩膀，眉心皱了起来，又蹭了两下。就在王一博打算伸手推开他的时候，肖战将头窝进了王一博的肩窝。

　　王一博紧皱着眉，看着眼前这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肖战。

　　想起那日他万箭穿心，仰着头看着城上那一身锦袍的男人，不，他那时已经看不清了，他当时只想带着那人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一双小手从被窝里挣了出来，一条腿翻身就跨在了王一博身上。

　　王一博终于忍不住，伸手将肖战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推到床里面，用被子裹紧。

　　他自己转过身，背对着肖战，紧紧地裹住被子。

　　睡不着，他闭不上眼睛，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南国那一片焦土。老人、孩子，尸骸遍野。而身后这个人，手上沾满了南国人的鲜血。

　　夜晚的皇宫果然很冷，与温润的南国不同，北方的冷是干冷的，王一博觉得喉咙干涩，吞咽一口就能有血腥气返上来。手脚冰冷，汤婆子正在渐渐失去温度。

　　纵然棉被很厚，可王一博仍然觉得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难以言喻。他将被子拢得更紧些，却仍然只能感觉到冷，仿佛在地狱里艰难地行走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冷。

　　突然，身后贴上了一片温热。

　　王一博诧异地扭过头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肖战竟然钻进了他的被窝。手脚并用地缠在了王一博身上。王一博眉心紧皱想要将肖战再次推开。却被肖战缠得更紧。

　　“都是……我的……白米糕，都……是……我的，吸溜”肖战紧紧地勒着王一博，嘟囔道。

　　王一博用力挣了一下，却发现不同于方才能够轻易推开，肖战的劲儿还是挺大的。

　　难道，装睡？

　　王一博费劲地低头去看扒在自己后背上的人，却发现肖战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一点没浪费，都蹭在他的中衣上了。

　　修罗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