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同居

肖战把两人的行李拖进了宿舍。房间不大，上下铺。还有一张矮桌和几个软垫，附带一个洗漱洗澡的厕所。看着简单倒也舒服。

肖战有点洁癖，见着王一博默默拿起桌上的受训守则在背，就捡起旁边的抹布，开始打扫房间。

他动作很快。还没等王一博背完一半，就已经把房间擦得干净透亮。

王一博选了个软垫坐着，5月的天气，有些闷热。房间的窗户不大，肖战忙忙碌碌，已是一头的汗。

“给，擦擦！”

肖战停顿了正擦着床栏的手，转身接了那孩子递上的纸巾，嘻嘻一笑“谢啦”

王一博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你总是这么爱笑的么？”

“多笑笑有什么不好？”肖战歪了脑袋，不答反问。

有什么好笑的……王一博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这回，肖战从那床上一跃而下，伸了手就抚上这孩子额间的褶皱“别老皱眉，以后是要出道的人，脸上可不要留皱纹。”

王一博只觉得额头上那陌生的触感微凉，轻轻巧巧的，自然而顺畅。

不喜欢与人接触的自己，好像并不排斥肖战的靠近。

真是奇怪。

“你觉得，我可以吗？”王一博微垂下眉眼，这孩子身上总是若有似无地散发着一种荒漠。不仅仅是孤独，而像盘桓在天空的鹰，孤军奋战又倔傲不驯。

这不该是他这个年龄的小孩该有的气质。肖战敛了笑意，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当然。你是公司从几万人里挑出来的，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我……”我只是有点害怕。王一博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吞下了后半句话。

13岁的孩子，连出省都少，却要独身一人，背井离乡，还是被丢进一个也许比社会更复杂的染缸。

从此从俗浮沉，难以自主。

熬不过，就是衰落弃子，熬过了，却还是前途叵测。

这一刻的肖战，的确是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孩。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13岁的王一博在韩国第一次感受到心中的悸动，是因为19岁的肖战，在与他认识的第一天，认真许下的这句诺言。

也许肖战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也许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好像可以照顾所有人的性子，但王一博当了真。

就算眼前的哥哥与他还不算熟悉，就算自己原本已决定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这人太耀眼，也太温暖，像煦日，融化着他心中尘封的冰凉。

行李收拾完后。王一博他们跟着沈西宁去了培训室。

几个助理暂时空了下来。肖战闲来无事，摸出公司，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零食，偷偷带回宿舍藏着。

受训期间，助理的工作说轻松也算轻松。只要负责督促那些孩子按时上课、吃饭、练习，保障日常用品的补给，万一有人受伤能给及时处理，如果有外出训练，帮着拿拿道具乐器，随行陪着就好。

这些几乎不用动脑子的活计，对肖战来说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躺在上铺床上，肖战随意地晃着两只脚丫。

夜已深，王一博却还没有回来。第一天的培训就这么紧张么？

肖战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帮孩子也是可怜。

门锁轻动的时候，肖战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浑身湿透的王一博冒出了脑袋。也许是怕打扰他，这孩子也不开灯，摸着黑小心地走进厕所洗漱。

安静又乖巧。

肖战半撑起身子，就这么斜躺在床上看着，等到王一博拿着毛巾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正好就看到了在上铺笑意盈盈的肖战。

“我吵醒你了？”王一博愣在原地，说得有些尴尬。

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结果还是把他给闹醒了么。

“没有，我认床，失眠”肖战答得顺溜“第一天训练就这么重吗？”

王一博在自己床上坐下“还好，只是我想多练一会。”

肖战点了点头“勤奋的小朋友”

王一博不再答话。勤奋只是一个方面，其实让他更多练习的原因在于入睡。

他需要灯光，可在这种合居的宿舍，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同意彻夜开灯。

可没有光源，他根本睡不了，所以只能想着多练习一些，多出一些汗，多累一点，回来也许就可以倒头入睡。

可哪知越练越清醒，即使到了现在，依旧无法让自己安然地闭上眼睛。

这才第一天，如何度过这第一晚，就已经让他犯了愁。

房间里寂静无声，王一博躺在下铺，睁着酸涩的眼。

明明身体极累，但精神就是绷着那根莫名的弦，叫嚣着不让他阂眼。

“一博，你是不是也失眠？”肖战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听起来分外柔和。

“我吵到你了吗？”王一博已经努力压抑着自己翻身的动作，但上下铺的床本就连在一起，稍有动静，上下都能感知。

“没有，我也睡不着，也怕吵着你”

“肖……战，我……”王一博抿了抿嘴，像是鼓足了勇气“我可不可以握着你的东西睡……”

“什么？”这是肖战今天第一次听这孩子叫自己的名字，却是说要握着自己的东西睡，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把话说出口的王一博此刻也有些后悔，毕竟只是初见的人，一来就向别人提这种要求，怕不是要被当成怪胎。

眼见底下的孩子不再说话，肖战细思了会。他是一个情商极高又很懂分寸的人，总是能在方寸间轻易掌握到对方的情绪和心思，把人照料地妥帖。因此，从小到大，他的周围总能围绕着许许多多人。

心思一动，肖战就好像懂了

“你，是不是……有点怕黑？”

肖战问得小心，想着刚刚这孩子还摸黑洗漱，若真是如此，他刚刚该有多么惶恐。

等了良久，底下才闷闷传来一个“嗯”

肖战轻笑了声，在床头寻了一直陪着自己睡到大的小软巾，搓成长条，就将一头甩了下去。

“喏，这是我的小宝贝，跟你分享一下吧”

肖战将软巾的一头仔细系在床头的围栏上，伸出一只手，细细握着

“安心睡吧，我在呢。”

王一博有些迟疑地握上了床边垂下的软巾。是柔软的布料材质，摸在手上却有一种奇特的温度，就像此刻正躺在他上方的那人。

不知为何，抓到这软巾的那一刻，心里高悬的那根弦就好像断了。

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王一博终于闭上了眼睛，一夜，安眠。

4.生病

时光匆匆，训练已过3月，马上就要到第一次季考。

几个孩子和助理在日常的接触中已经非常熟悉。

肖战是这些助理、老师中，最得孩子喜欢的。

难得训练休息空档，几个半大的小孩总爱围着他说说笑笑。

除了一人。王一博。

他就像是个排除在外的小孩，不管其他人做着什么，说着什么，他好像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只在每一时，每一刻，都认真揣摩着课程里的动作知识，没日没夜地在练功房里努力。

这样的小孩，在同伴眼里，自然是不被喜欢的。

同来的几个孩子都不愿与他结对。

肖战看在眼里，心中却如明镜。

这一众人，只有这个小孩最明白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他如此心无旁骛地专注付出，却会让自己变成大众眼中的异类。明明最不愿冒头，却时时都在用他的努力刺激着其他人。

倒是要找个时间，提醒下这孩子了。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

练舞房里舞蹈老师一说下课，大半学员就自动自发地向食堂走去。

肖战自角落站起，遥遥望了眼还在对着镜子抠动作的王一博，不禁轻叹了口气。

“战哥，一起去吃饭？”丁卯是那日在机场分糖的孩子，比王一博大2岁。自打到了公司开始受训，就爱缠着肖战嬉闹。

肖战是个爽气的性子，日常也没有太过在意助理与练习生的距离，像个大哥哥般照顾着每一个人。

“你们先去吧”肖战轻轻摇头。

丁卯顺着肖战的目光看去，就见在教室那头挥汗如雨的王一博。

“战哥是要等一博？”

“嗯”肖战随意应了一声。

丁卯不再多说，只在擦过肖战肩膀走向教室大门时，微微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眼见练舞房里走了个干净，肖战走到依旧还在练习的王一博旁边，轻咳了声。

“小朋友，要吃多多才能长高高啊”

王一博停了动作，喘着粗气，在镜子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肖战。

“该去吃饭啦”一块干净的毛巾兜头而来，盖上王一博湿漉的头发。

“我不饿”小朋友的声音从毛巾底下传来，闷闷的，略有些哑。

肖战皱了皱眉，一伸手就摸上小孩的额头“有点烫，不会发烧了吧”

“练舞太热了而已”王一博拨开额上的手掌，扯掉毛巾，还想去开音乐继续。

肖战却拉住了他的手臂“先去吃饭。吃完了我给你量体温。”

王一博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

明明对着其他人都是温润如水的态度，却在面对自己时霸道地像他爸妈。

“都说了我没事”王一博嘴上说得不耐烦，脚步却还是乖乖地停了。

肖战松开了些手上的力道，却依旧牵着这小孩的腕。

“有没有事，等量了才知道”

王一博没有再争，任着肖战拖着自己到了食堂。

身上的确有些不舒服，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发冷发寒。他只当是练舞房里空调太足，也没有多想。

被肖战这么一提醒，倒觉得嗓子、力气都有些问题。

怕不是真的感冒了。

可季度考核快开始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病。

想着，王一博只觉心头一阵烦躁。

像是看出了小朋友的担心，肖战默默将盛好的汤推到他的面前

“先喝点热的，润润嗓子。”

眼见小朋友开始乖乖喝汤，肖战皱着的眉心才松开不少

“别担心，你的表现和努力都是这班练习生里最好的，季度考核一定没问题”

吞下一口咸汤的王一博不禁停了动作。

这个人，为什么总能那么准确地看透自己心里的想法。

又总能随口一说就中到自己的心坎上。

怕不是长了一双能看破人心的眼睛吧。

一顿饭，因为王一博的身体状况，两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宿舍，肖战拿了耳温枪给王一博量了——38度

肖战叹了口气，果然发烧了。

“不如请半天假休息一下？”

“不用”王一博摇了摇头“吃点药就没事了”

肖战知道说不动这个顽固的小孩，突然想起之前跑出去买零食，有带回一包龙角散。

“嗓子疼不疼？”

“有一点”

肖战蹲下身子，在自己柜中翻找了会，举着龙角散，就递给了王一博

“喏，下午声乐课，唱歌前先吃一粒。”

说着，又转身去拿房中的医药箱，细心翻出感冒药，看了服用说明，才给了那小孩

“现在吃两粒，晚饭后再吃两粒。别忘了”

王一博看着他忙忙碌碌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难得露出个笑脸，乖乖答了句“好”

肖战却停了动作“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哦”

一句话说得对面的王一博竟难得得微红了脸。

彼时，一个大孩子照料着一个小孩子。他们都是一样的青涩，单纯，直接。

对王一博而言，在异国他乡，毫无亲人保障，能有的倚仗，不过自己，可如今，好像也可以多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