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在肖战身边落了座。挨得近了，肖战便能闻到那股子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正是那天沾上了衬衣的海洋的味道，配着这头咋眼的蓝发，的确有一些清爽又疏冷的感觉。

肖战手里的本子捏得很紧，纠结着要不要先低声跟他打个招呼。倒是一旁的王一博，丝毫没有被迟到影响，干脆利落地翻开了剧本看着。

聂导的声音重新响起，肖战只能先按耐下窜动的心思。可眼尾的余光却时不时地往那边瞟去。直到，王一博转过了头。

“我脸上有东西？”他压低了声音却问得带些戏谑。

就好像学生时代，抓住了偷看自己的小学妹，明明知道那点粉红色的小心思，却硬是绷着脸蛋要耍酷。这股子的刻意又故意，用在女孩身上自然可以算得上是撩拨，可肖战不是女孩。而是正正经经的一个男人。此刻被捉了个正着，虽然有些羞赧，但到底还是坦荡。

“前辈，我叫肖战。”想着估计隔了这么久，王一博应该也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肖战小小地冲那人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绍。

倒没想到，王一博竟然笑了。像冰山融化了一角。笑得无比灿烂又好看。

“我知道啊。”他说得自然又肯定。

映衬得肖战呆愣愣地冒出些傻气。

“肖——战——，我记得的。”王一博把那双字的名拖拉得很长，那微微上翘的尾音，像是拨弄着小奶猫的逗猫棒。

彼时肖战瞪圆了一双眼，心里滑闪过一丝荣幸，也有一丁点不知从何而来的雀跃。

冷吗？这个前辈，好像，也不算冷吧。

围读正式开始了。作为两大主演，在剧里的待遇可有云泥之别。肖战要演的这个洛无清，台词多，动作大，又是个热血心肠，三不五时要受伤挨打也就算了，到了后期还有被灭门，被围剿的凄惨经历，再回头去看王一博的角色，台词少到几乎满页纸上，只能找出一两行。还都是语气助词，连身份地位甚至着装，都紧靠着仙人风姿而去。真是抓了一手的好人设和好条件。

如果换成一些有演戏经历的人来看，恐怕是会质疑编剧在刻意引导倾向的。可这主角之一定下的是肖战，他的脑子里可装不了这些弯绕。

一整个下午，几乎围读室里只有肖战一个人的声音，调皮嬉闹的，撒娇郁闷的，玩世不恭的，压抑愤怒的，甚至还有，痛哭流涕到接近崩溃的。

聂无双在角落一言不发地看着，只觉得这个洛无清，竟然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这份好里，有天赋，有共情，也有无法掩藏的刻苦和努力。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明珠蒙尘，那才真的是可惜。

一整个下午，王一博几乎没有再翻动一下手边的剧本。原本就是说好的，要他来演，片酬工期他都不在意，唯独台词，要能减就减。他对演戏没什么兴趣，但既然入了这一行，就避免不了。可就算避不开，他也只挑最容易完成的做。要不是冲着他的这张脸和独一份的清冷气质，恐怕聂无双也实在是不愿来请这个祖宗的。

可肖战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原以为这样一个绵绵软软的小羊羔，估计也是个靠脸吃饭的花架子，倒没想到这人的一张一弛，比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好。明明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却好像个戏剧老饕。真是让人有种凭空出世的惊艳感。

更别说，挨着肖战最近的王一博，几乎不用探过头，就可以看到那人剧本上满页的笔记和花绿的荧光笔标示。这样的认真，实在也是他入圈这几年，见过的独一份。

肖战。

王一博在心底里默默碾磨着这两个字。再看向那人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些轻轻柔柔的好奇。

好奇。

对一切都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的王一博，竟然对一个男人，生出了想要发掘更多的兴趣。而更重要的是，正是这个男人，在不久之前，还恭敬有礼地称呼自己为，前辈。

前辈……哈，真有趣。

第一天的围读结束时，王一博是第一个站起身的。酷酷地把手插进了口袋，酷酷地推开了身后的座椅，然后酷酷地低了低头，望了一眼还在用手背擦着眼泪的肖战。

“要纸么？”

肖战抬起了头，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像一只温良又无辜的小兔子。

“不用。谢谢您。”

您……

王一博挑了挑眉，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刚刚有场戏，情绪可能需要再磨合一下。”

“嗯？哪里？”肖战的手还没从剧本上挪开，此刻听了王一博的话，便皱了眉头，着急去翻。

王一博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一时想不起来场数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回头想起来了，再告诉你吧。”

“好的。”乖乖的宝宝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那前辈，能不能加个微信？您后面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我。”

王一博的手在兜里的手机上轻轻摸了一圈，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便露出了面颊。

“加微信啊……”

“不，不方便吗？”

“可以吧。不过我这个可是私人微信，你……”

“我懂的，懂的。”肖战用力点点头，手上更是快速地把自己的微信号切成了私人的那个，“您看，我这也是私人的号。您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把您的隐私告诉给别人的！”

小白兔无比正直又单纯地高扬了头，藏起了利牙的小狮子便轻轻舔过温热的唇。

一句“好啊”锤音落地。

稳稳妥妥地加上了彼此的微信。这一头的肖战规规矩矩地在备注上落下“一博前辈”四个大字，而那头的王一博，却将原本默认出现的“肖战”删了个彻底，又悄悄换上了新改的备注——傻兔。

“听说剧组晚上要分宿舍。你住哪里？”握紧了手机的王一博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

还在低头敲打备注的肖战顺口回道“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组里分到哪就是哪。”

“哦，听说是合宿，你对室友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这一回，肖战倒是抬起了头，“没什么想法，只要不跟女生就好了呀。”

王一博的嘴角抽了抽，低头嘟囔了句“你这门槛倒是低。”

“啊？”

“没什么！记得晚上到组里拿钥匙。”笨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