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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名:博君一肖:典妻 作者:盒饭狂人 本章字数:5582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出城回去的路上,牛车晃荡晃荡,肖战头戴帷帽,风吹白纱,撩得面颊痒。

  刘大娘眼含笑意打听他的心思:“阿赞,你说我家阿肆如何?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吧?”

  肖战闻言,面上不太好意思,扶着帷帽点点头,点过头觉得不够,添了句:“蛮好。”

  刘大娘喜笑颜开,牵住肖战的手直拍他手背:“那便好那便好,此后你就是咱家的人,养好身子,来年给咱家添个孙子,咋们日子红红火火地过!”

  肖战扭过头去看路边新绿草长,不搭腔。

  刘大娘被他这模样逗得哈哈笑:“羞啥呀,任哪位坤泽到了年岁都得这样,往后你们俩亲亲热热作伴,快活日子多着呢!”

  肖战摸上自己胸口,衣裳里是那枚桃核长命锁,长命百岁,那是他娘亲对他最后的期盼。

  *

  车驾停于将军府门口,赵长千扶鞍下马,至车前:“小将军,到了。”

  门口林管家领几个小厮早已等候多时,待车驾停稳,小厮便俯身上前摆好脚凳,替主子掀帘。

  王一博踩凳下车,林管家上前为他披好披风。

  王一博疾步入府,一众仆从跟上。

  “老祖宗如何?”

  林管家回话:“太夫人近两日胃口不错,昨日还吃了水盆羊肉,只是有些嗜睡。”

  “嗯。”过了一道门,王一博又问,“南苑如何?”

  “少夫人前日里进宫回来发了次脾气,打发了几个丫鬟出府。”

  “嗯。”王一博步入内院,欲去书房。

  “小将军。”林管家叫住他。

  “何事?”

  “大夫人嘱咐,您若回府,先去她那处一趟。您不在那几日,宫里来了人,太皇太后赐了个嬷嬷,说是以后专来侍候您与少夫人。”

  王一博去到东苑,老远听见院中嬉笑声。丫鬟通传过,引他进屋里。

  屋里一展棋枰,王周氏和王一禄,一人一把胡床,原本对面而坐正对弈。听闻王一博来,王周氏着人收了棋,赶紧去换一盅新茶。

  王一博进门脱去披风,向后母见礼。他那十四五岁的弟弟不亲不疏喊了声“大哥”就被亲娘打发去院儿里自个儿玩儿。

  王一博与母亲隔了四五步坐下,问了声安。

  王周氏央王一博吃点心,问了几句这几日出公差的吃食休息,便将话锋转至太皇太后所赐宫人。

  “太皇太后何意一看便知,你成婚好两年,一儿半女也无,她这是明晃晃催你呢。我也推脱不得,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亲来伺候你,我怎敢不接?”

  “明白。”王一博答道。

  王周氏看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也不禁发愁:“太皇太后是要我王家的嫡长子非得从她母家晚辈的肚子里出来。可我们又能如何呢?茹茹那个样子……”

  王一博安慰道:“便先顺着太皇太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宣平将军府上几辈的男子都已不在,男丁凋敝,全府上下尽要倚靠王一博这位继长子。王周氏做不了王一博的主,对着惜字如金、油盐不进的他也无话可说。

  话没说两句,王一博起身告辞,丫鬟开门时他与王一禄打了个照面。王一禄看他一眼,弯腰哈背鬼鬼祟祟钻进屋子,当即滚进娘亲怀里撒娇。

  门关,王一博身后又传来母子玩闹的欢声笑语。

  *

  王一博领着门外的赵长千回书房看公文,直看到掌灯时分。赵长千支撑不住,敞手敞脚,歪在椅子上打盹。

  王一博随手捡了份不要紧的文书砸过去,把人猛地砸醒。

  “怎?”赵长千惊醒,迷迷糊糊擦擦口涎。

  王一博正阅看书信,头也不抬:“传饭。”

  赵长千认命,活动活动筋骨,起身出书房叫候在外头的小厮传饭。

  饭菜来,书房外间摆开,赵长千摩拳擦掌待喊王一博来吃,突然又有人敲门,说是少夫人着佟嬷嬷求见,备了酒菜邀小将军同饮。

  佟嬷嬷便是之前所说太皇太后所赐宫人,初来乍到迫不及待就来给下马威。王一博拧着眉头又批完一份公文,才起身:“去。”

  临走前,赵长千坐在案前端着碗已吃上了,看王一博面无表情要走,也不禁长吁短叹,暗自为主子求多福。

  佟嬷嬷候在书房外,身边两个丫鬟提灯。王一博甫一出来,佟嬷嬷立马上前问安。

  王一博没多说,只道:“带路。”

  将军府占地辽阔,自书房去南苑也走有一炷香功夫,到了地方,天色已然全黑了。佟嬷嬷也不通传,直接让丫鬟开了门引王一博进去。

  李茹茹今日换了身新衣裳,发髻一看便是新绾的,青丝尽数服服帖帖梳上去,步摇坠在额际。李茹茹单手撑住下巴,百无聊赖拨动面前玉筷。

  王一博进来,她扫一眼,没吱声。佟嬷嬷出言提醒:“少夫人,小将军来了,还不见礼。”

  李茹茹这才不情不愿站起,朝王一博福身,照样不说话,旋即坐下,继续拨弄筷子。

  丫鬟毕恭毕敬摆好碗筷,佟嬷嬷请王一博坐。

  “小将军公事繁忙,许久未与少夫人叙旧,今日难得好时辰,该聚一聚。”佟嬷嬷为两人斟酒,又给房里添上熏香,这才离去。

  下人一退,屋子里登时落针可闻。王一博坐着不动,面前的少夫人径自执筷吃饭,也不理他。等她夹了几筷子,王一博这才端起碗。

  李茹茹冷笑:“怎么?我不吃你就不吃,是怕我毒死你?”

  王一博一言不发,吃自己的。一顿饭二人相对无言,味同嚼蜡。

  饭后漱口罢,王一博欲走,佟嬷嬷又进来,差人捧来一沓子杂书说给二人解闷,端的是不让王一博走的意思。

  王一博无法,靠窗坐,随意拿一本游记看。李茹茹站在另一头窗前逗鸟,她新养的金青鸟,小巧可爱,啾啾轻啼。

  不知不觉翻完一本游记,王一博随意换一本,竟是本淫书。王一博眉头一拧,放下。

  孔嬷嬷敲门又进来,说要伺候二人洗漱宽衣。看来今日王一博不在此睡下她誓不罢休。

  王一博不说可,也不说不可。李茹茹早不耐烦,躲去里间。孔嬷嬷差人端水进里间伺候李茹茹,又将水放在坐于窗前的王一博跟前,叫小厮侍奉。

  王一博洗漱过,被引去里间。李茹茹坐在铜镜前,已换上蚕丝薄透的寝衣。佟嬷嬷亲为她脱簪。

  丫鬟来给王一博宽衣解带。待二人身上都不剩什么衣裳,佟嬷嬷给里间换了种熏香,轻步告退。

  又是两相无言。

  李茹茹抚着胸前的长发,心不在焉说:“佟嬷嬷这意思,恨不能你我今晚就把嫡长子给生出来。”

  王一博干站着。

  “可惜了。”李茹茹好似松快地问,“要不你纳个妾吧?”

  王一博淡淡望着她。

  她看王一博这副不死不活的木头模样,笑了,奚落道:“谅你也不敢。糟糕糟糕,你王家不会要绝后了吧?哈哈哈哈……”

  王一博懒得听她阴阳怪气,自顾自走去床边坐下。李茹茹也懒得继续,越过他躺下,拽了被子蒙住头,背身过去,躲老远,恨不能滚去床下。

  熄灯,王一博双眼睁着,直挺挺躺下,身旁李茹茹静得好似没气。

  王一博惯来睡不安稳,今日更是至半夜也睡不着,他又不想翻来覆去惹身边人嫌,只好起身靠坐,对着卧房的地发呆。

  越发呆越心烦意乱,佟嬷嬷点的熏香略有催情药用,可惜李茹茹闻了也没用,王一博倒是被折磨着了,下床拿了香炉直接倒掉。

  熏香的余味萦绕鼻尖,经久不散,叫王一博好生躁得慌,忽又忆起白日里街上闻见的那一缕淡如烟细如丝的桃花香。

  非是寻常花香,既似曾在渝州时,四月里娘亲屋前的那一株绛桃,又掺春日郊外野花香,直叫人心旷神怡。

  王一博说不上来这感受,就是觉得舒畅,光想一想也舒畅,可只是白日匆匆一过,哪里还寻得。

  这下倒好,王一博倒过熏香更心浮气躁,最后只好开门出去吹风散心。待他出门去,床上的李茹茹掀开被褥翻身,看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啐一句“有病”,这才安稳继续睡。

  *

  肖战回了村里,又过半月,阿肆匆忙告假回来,要带他去里正那里改户籍。刘大娘和他男人好不容易留住这样一个好看的坤泽,生怕生出枝节,迫不及待要先让肖战入他家户籍,成亲不成亲反倒可以等等,待肖战养好身子能生养也不迟。

  阿肆当日大清早从将军府往回赶,行至晌午到家,匆匆饭罢,领上肖战去找里正。里正翻出他家户册,又问肖战要过所。

  两人规规矩矩坐在里正面前,里正左手边户册,右手边过所,执笔欲抄,刚一动笔,不禁停下:“肖战,渝州人士,年二十六,坤泽,这么大岁数还未婚配过?”

  肖战摇头:“此前身子骨不好,家中母亲心疼我,故而一直未曾说亲。”

  阿肆怕里正说什么不好听的,忙插嘴:“这便要婚配了,配给我。”

  阿肆傻乎乎笑,肖战也扬起唇。原以为里正只是随口一问,不成想里正放下笔,抓着肖战的过所左翻右翻:“既未婚配过,那人头税交了多少?”

  “什么?”肖战与阿肆俱是一愣。

  里正好心解释:“依我朝律法,坤泽十五至三十岁未嫁人,年罚六百钱,你十五至如今共罚六千六百钱。你莫不是一钱没交?”

  肖战傻了眼:“渝州……未曾听说这规矩……”

  里正冷哼:“渝州城山脚旮旯、穷乡僻壤,自不比洛阳律法森严。你既拿不出罚税凭证,补缴吧。”

  肖战哪里有钱,就是阿肆全家,一时半会儿也掏不出这许多钱。二人立时慌神了。

  肖战被阿肆领去旁边等着。阿肆亲自与里正在另一处说道求情。肖战听不太懂洛阳官话,只听明白阿肆说什么“宣平府”“小将军”“长千大人”。

  又看阿肆自怀里掏出一袋子钱塞给里正,磨破嘴皮子,里正终于缓和了脸色,重新坐回案前:“不补缴也成,下个月州官至本乡将户籍归档,你们尚有一月,赶紧拿了婚书来,我悄悄替你们抄上。如此便可。”

  肖战还懵着,阿肆千恩万谢,又领肖战回家。

  回去路上,阿肆嘱咐肖战千万别说他方才送钱给里正一事,免得刘大娘心疼钱,怪上肖战。

  肖战被阿肆这般体贴弄得说不上话,又酸又涩心口软。

  *

  刘大娘听了儿子说要在一月内拿婚书抵六千多钱的罚金,也急了,与当家的盘算了一顿晚饭,睡前拉着肖战的手问他可愿意且先嫁了,虽匆忙了些,但往后不会亏待他。

  肖战从前未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成婚嫁人,又怕又惊,又想又盼,最后忐忑不安点了头。如此急忙忙一晚上,两人婚事便敲定了。

  家里能睡人的屋子一共两间,刘大娘夫妇一间,肖战占了原本属于阿肆的那间。阿肆来屋里卷了自己的铺盖,要去他爹娘那屋打地铺。

  阿肆抱着被子憨憨地站在肖战面前,傻笑:“阿赞,你放心,待你嫁我,往后我掏心掏肺对你。”

  肖战虽尚未自婚讯里回过神,但依旧笑得开心。他娘亲临了时握紧他的手说过,愿他余生安康、长命百岁,得一人真心相待。

  肖战突然不怕了,回话:“好,我信你。”

  *

  东庄那个在宣平将军府当值的后生要成亲了,要娶个好模样的坤泽。那坤泽千里投奔专来嫁他。此一事传开,又成十里八乡的佳话。

  刘大娘和当家的忙前忙后张罗婚事,花银子请村里秀才帮忙写请柬。肖战诸事不懂,帮不上什么忙,刘大娘便要他给自己缝制婚服,再做些小香囊。成婚那日宾客之中定是有乾元也有坤泽,赤脚大夫配好了一些清心静气的药,塞进香囊送予宾客,盖住信香,不至有人在婚宴上受冲撞。

  配草药肖战能帮得上忙,可缝制婚服和香囊他便不行了。娘亲针线功夫不错,肖战跟着学过,可他更喜欢跟着爹爹认字念书,针线活学了个高不成低不就。

  没法子,刘大娘请来村里针线好的姑娘媳妇现教现学。如此肖战才勉勉强强跟着她们缝制好了婚服。香囊则都是那些姑娘媳妇帮忙缝的。

  待村里有人要进城,刘大娘包袱揣了好些香囊,托人带给自己儿子,叫他自个儿交给想请的同僚。里头香囊几乎都是旁人做的,给宾客清心用。只其中单独有一个,是肖战昨晚亲自赶制装上草药,针脚是肖战亲自绣上,草药也不是清心用,而是为给阿肆安神。

  再如何说他与阿肆也要成婚了,该送一个像样的东西。

  阿肆收到包袱的时候,一蹦三尺高,下值后兴高采烈四处相告请人,得了好多“恭喜”。碰巧赵长千打西门过,遇见那群小子混推混搡打闹,凑上去问如何回事。

  阿肆捧着所剩无几的香囊,说清缘由。赵长千以前带过阿肆,自是为他高兴,直言也要赴宴。

  阿肆求之不得,也要给赵长千一只香囊。赵长千不要他给的,非要亲自挑,挑挑拣拣对阿肆怀里的一个都不满意,忽然看上阿肆手里攥着的那个,二话不说夺来。

  阿肆顿时惊了:“哎不成,长千大人,这是我……”

  赵长千调皮得很,不听他把话说完,撂下一句“大婚当日必备厚礼”,就一溜烟跑了,扔下阿肆傻眼:“媳妇给我的……”

  *

  下午陪小将军在屋里看书议事,赵长千大喇喇坐着。无旁人在时,他与小将军并不计较许多规矩。

  王一博今日一直心不在焉,总时不时乱嗅。

  “赵长千。”

  “怎?”赵长千疑惑。

  “你可有闻见香味?”王一博问。

  赵长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起书:“书卷清香?”

  “否。”王一博答。

  赵长千端起茶盅:“泉水茶香。”

  “否。”王一博又摇头。

  “熏香。”赵长千指一旁雀首香炉。

  王一博又嗅,依旧答:“否。”

  “那不知了。小将军你鼻子出毛病了?”赵长千点自己鼻子。

  王一博越是嗅越是感到那似有似无的桃花香,正是自己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的。王一博不甘心,非要找到,负手站起来,围绕赵长千转圈,险些把赵长千盯出窟窿。

  赵长千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饶罢三圈,王一博低头凑近赵长千闻,闻得赵长千直躲。

  突然,王一博拽下他腰间香囊,凑近鼻端嗅,眉头一松:“何处得来?快说。”

  赵长千释然:“嗨,西门小守卫刘阿肆要成亲了,他家里人托人带来香囊,让他请客时送。我答应下个月吃酒,遂得了一个。”

  “谁送的?谁缝制的?”王一博抓着香囊舍不得放手了,越闻越觉舒心,久违的舒心。

  赵长千摇摇头:“不知,许是他家里母亲妹妹缝制,托亲戚朋友送来。”

  王一博摩挲香囊的针脚,不算精致,有两处针脚还错了,里头草药也简单低劣,可香囊的丝线布料上,确有那股他难以忘怀的香气。王一博此刻才明白过来,这股香气之所以似花香又不似花香,寻遍各种名贵熏香也找不着一样的,是因为这是信香。

  一位坤泽的信香。

  赵长千想拿回香囊,被王一博躲开。

  王一博收起香囊,揣进自己怀里:“给我吧。”

  赵长千惊奇:“这是人家请我吃酒送的,你拿去作甚?”

  王一博不理会他了,又坐下看书。赵长千没法子,想着一个香囊也不值几个钱,拿去就拿去罢。

  晚间佟嬷嬷又来求见王一博,王一博起身走前突然想起什么,扔下一句:“去与那西门小侍卫说,他的喜酒,我也去吃。”

  赵长千瞠目结舌,待王一博已不在房中,才回过神来,一声声追问:“怎——?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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