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将药酒倒在掌心搓热,覆盖在对方肿起的膝盖上慢慢揉着。
顾千帆但笑不语,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睛停留在盼儿身上不肯走。
幸好,盼儿这次没出什么事儿。
不过像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有多少不得而知,他实在不想刚重逢就要分别。
然而皇命在身,犹豫一番,顾千帆还是张口道:“过几日要去一趟庐州去调查南洋黑商的案子,我把陈廉留在东京,你有事就告诉他。他要是解决不了就到城南找御史中丞齐牧,千万不能一个人逞强知道吗?”
怎么了?一下说这么多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盼儿略带错愕地抬眼,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盯着他看了又看。眼看眼前人有意急之兆,才莞尔一笑道:“好~知道啦。”
“是官家说什么了吗?”
庐州。
据她所知,正是钱平章事柯政柯老相公,也就是欧阳旭的老师的罢相为官之地。难道此一去,与《夜宴图》有关?
顾千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盼儿,你还记得当年《夜宴图》是从谁的手中得到的嘛?”
果然是。
盼儿仔细回想了一番,得到《夜宴图》已有五六年之久,抵押人的样貌早已模糊。
只记得应当是钱塘的一位举人先生,因为要凑齐办学堂的钱而抵给她的。
顾千帆闻言在大脑中迅速过了一下五年前中举的名单,微微点了点头。
盼儿又问:“怎么了?”
顾千帆正欲答话,却听得门外一声呼喊:“赵娘子,这个月的茶到喽!”
“哎!您受累!”
盼儿忙起身招呼,来者是东京新秀茶商陆老板。
半遮面开业时他曾来捧过场,后来盼儿得知陆老板也出身钱塘。因着老乡的缘故,他比其他茶商更懂钱塘的茶,品种也多,故而半遮面一直就用他的茶。
如今便是那一月一期的送货日。
盼儿忙将货款递给陆老板,陆老板道过谢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瞥了一眼一旁的顾千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盼儿察觉,主动问道:“陆老板有事直说就行。”
陆老板这才道:“赵娘子有所不知,这茶涨价啦!按娘子要求数目同上月相同,只是这总价怕是要翻上两番了。”
“两番?!这么多?”盼儿瞪大了眼睛,这么一算成本都要赶上盈利了。
顾千帆也道:“为何会突然涨价了?”
“是啊!也不知为何东京的茶一夕之间全被人买光了,而且每饼的价格比平常高出十贯呢,我想着娘子这里的生意不能断就特意给您留在仓库了。
我还问了商行的张老板刘老板,他们也说都卖光了,也不知哪里需要这么大的茶量,现在茶汤巷的各位老板都缺货急疯了,这茶啊,价格飞涨喽。”
“啊?”
盼儿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顾千帆直接道:“油盐茶米皆有定数,私自哄抬物价者触犯我大宋律法,陆老板不会不知吧?”
陆老板一听忙行了一礼,“您明察,这哄抬物价的也不是在下一人,我这已经是念在和赵娘子是同乡的份儿上给您最低价了。若是您觉得不妥,那不瞒您说,我现在就可以转手出五番的差价。”
顾千帆看了看赵盼儿,似在等着她拿主意。
茶叶涨价生意却不能不做,如果按照陆老板所说的两番,那么要保证半遮面正常经营周转一杯茶起码得从二十文涨价道五十文?
但茶品并不能无端涨到这么高的价格。盼儿没有过多犹豫,转身有拿出了几张交子递给陆老板:“我也不跟您藏着,有多少茶家想跟我们半遮面合作您大概也有所耳闻。这样,这批货您给我便宜三成,我从下个月开始再在从您那儿加些品类进行新品尝试,并标注这茶来自您们陆氏茶商。
如果我们卖得好到时候茶客们自然会只认您这一家,算是半遮面给陆氏茶商免费宣扬了,您看如何?”
全天下没有一位商人不想做长久买卖,况且还是和半遮面这样的名店合作,陆老板一听动了心念,狠狠心答应道:“就按您说的办!”
待人走后,盼儿和顾千帆都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私抬物价如果被发现,必然会受到官府惩罚。
顾千帆冷哼一声道:“天下熙熙,天下攘攘。”
“皆为利来,皆为利往。”盼儿也明了。
除非这件事本身的利,超过了他们将会承担的风险。
顾千帆点点头,“这件事儿我会禀给官家。”
接着刚才的话题跟盼儿说了说《夜宴图》的事情,一直待到天色晚了下来,依依不舍地回去准备动身。
“不然等伤好再去?”
盼儿担心他的伤,忙回去拿了药酒塞给他。顾千帆也不愿意走,只是事发突然不由他等。抬手抚了抚盼儿的脸颊,流恋道:“等我回来。”
赵盼儿点点头,倚在门框上不肯走。顾千帆走出三步一回头的姿态,笑着朝盼儿招了招手,喊道:“我明日熹微之时动身,你好好休息,不用来送我了。”
“嗯。”
虽然嘴上答应着,然而心里却计划着明天要早点起来送他一程。顾千帆这道背影,她看过无数次,不知怎么,就像看不够似的。
她想去送他。
三娘自厨房出来就看到她的身影一动不动,好奇道:“盼儿,看什么呢?”
顾千帆闻声回眸,赵盼儿慌忙一躲,眼神从他的背影上收回。
看到三娘一副好奇的样子,盼儿抿唇笑笑,“没,我看引章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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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