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国际机场
帝都刚下过一场大雪,这会儿虽然艳阳高照,但仍旧没有送来多少暖意。行人裹着羽绒服或大衣,步履匆匆,冰凉的空气刺得裸露的手和脸不自觉地又缩了缩。
已经在候机大厅呆了三个多小时的裴熠现在蹲在人群之外,早在心里把王一博骂了千万遍:“玛德小爷就不该相信这货的话,天还没亮就跑来接人,接到现在也没看到人!航班信息也不给,再给你半个小时,不出现就自己坐车回去吧!”
人群突然激动起来,接亲友的人纷纷举高了牌子翘首以盼,可裴熠已经完全不想理会现在是哪一班机到了,他现在只想补觉,还有骂人!
“等多久了?”
一双撞色板鞋出现在视野之内,顺着黑色的破洞裤往上看,白色连帽卫衣外随意搭了一件长款外套,暖和的毛线帽下面是一张白净的少年脸。一字浓眉的眉尾略略上扬,轮廓较一般男孩子要圆润一些,但眼睑很薄,双眼皮的褶皱在眼尾才缓缓泛出,黑色的眼珠像上好的琉璃球,盈盈水光化在其中,在冬日里自带一种薄凉感。不笑的时候下眼睑微漏一点白,带着些与面部轮廓截然相反的攻击性,平添了几分冰冷的贵气。
“你蹲在这里干嘛?害我找了半天。”
带着一丝困倦的声音再次响起,裴熠赶紧站起来,心里的火被面前男孩子凉凉的眼眸冲走了大半,他一直知道王一博长得好看,就像网上常说起的,是那种介于雪色和月色之间的第三种绝色。
但是几个月不见,这小孩好像又漂亮了几分,一回来就持靓行凶,让人想发脾气都没办法。裴熠撑着仅剩的火气吼过去:“你不是说你八点就到了吗?现在都几点了?小爷我在这里等了你快四个小时你知不知道?!”
王一博把肩上的背包又往上提了一点,等他吼完了才把耳机拿下来,一脸无辜:“飞机晚点,这可不能怪我。”
到底舍不得说什么重话,裴熠接过他手边的行李箱,又骂了两句就带他去取车了。
“你这回箱子怎么这么重?”裴熠试探性地提了提,觉得不对:“嘶……你这会儿不是放假的时间吧?”
“不是,我退学了,不想去了。”
走到车门边,王一博自然地开门坐进副驾驶,裴熠放箱子的手一顿,反射性地望过去,发现人已经坐进去了。他关了后备箱,开门坐进来,一脸不解:“为什么不想去了?”
“不喜欢了,就不想去了。”
“可是你当时申请学校的时候,说你很喜欢的。”
“对啊,可我现在不喜欢了。”王一博看了裴熠一眼,有些好笑:“没人规定我要永远喜欢一样东西,直到死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小孩从小就喜欢跳舞,从中学时期就在国外上学,去柏林艺术大学继续深造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现在好不容易上到大三,突然说退学了,换谁都没办法理解。
裴熠皱眉问道:“这事跟叔叔商量过了吗?”
王一博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他一会儿不就知道了?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我爸什么时候干预过我任何决定吗?他说了我开心就好。我一直在国外,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想我的,现在我回来了,能一直陪着他,怎么不算惊喜了?”
裴熠一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你也不用退学啊,让叔叔移居过去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旁边人的面色就冷了,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良久才缓缓地开口:“他为什么非要留在帝都,为什么国内国外两头跑,一边过来照顾我一边又舍不下这里,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
这个话题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车里的温度陡然低了几度,裴熠悄悄瞄了瞄旁边的人,把车里的温度又调高了些,换了个话题:“那你之后准备做什么?要不要来裴氏?反正你家有股份。”
裴熠冥思苦想,这小孩适合做什么呢?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王一博就出声了:“我想出道,但我不用裴氏的关系。”
“出道?”
“嗯,裴公子给看看,比起你家旗下那些艺人,我能混到哪个咖位?”
裴熠心想,那些货色,怎么配跟你比。
他握了握方向盘,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比一博大两岁,算是哥哥,了解这小孩惯会用这样的语气说着正经话,眼下看起来该是下定决心,真的打算进娱乐圈了。
虽然能猜到王一博生出这个想法的原因,但是也轮不到他去阻止,勾了勾唇角,裴熠随意笑了笑:“我们小菠萝光这脸,就已经甩很多人几条街了,还问什么咖位,没法比没法比。”
王一博白了他一眼,因为别称板起脸:“不是告诉你了别叫我菠萝了吗,听着跟个女孩子似的,一点也不酷!”
正好遇上红灯,裴熠停下车,偏头看了旁边人一眼,语气半分戏谑半分认真:“我不是也告诉你了,你什么时候猜出来我这么叫你的原因,我就不叫了,王酷盖。”
王酷盖显然比较满意后面这个别称,嘁了一声:“不就是小时候的接头暗语吗,还能有什么原因?”
裴熠状似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手边拿了一瓶饮料递过去:“如果人可以永远不长大就好了,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现在长大了,都不好骗了。”
没理会旁边人伤春悲秋,王一博接过饮料喝了一口:“不长大怎么行,不长大你拿什么跟人滚床单?”
嘶……这破小孩,知道挺多啊。
“咳咳……那个啥,最近已经节制了不少,往事休要再提。”
这浪荡公子的话,王一博可是半个字都不信,前方红绿灯变换,车子继续往市区开。他无聊地看了看饮料瓶——
这瓶子上印的代言人的脸,好眼熟啊,微微转动瓶身,看到了右下方的名字。
“肖战?”
裴熠听到声音,探头看了一眼饮料瓶上的脸:“嘿,我说这人脸看着似曾相识呢,之前只知道是星辰国际的人,你这一声我倒想起来了,他是参加过你街舞大赛庆祝会的那个哥哥啊。”
12岁那年他参加街舞大赛拿到了冠军,他妈妈很高兴,给他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肖战是他妈妈带过来的,用的是师生的身份,也是当年唯一被邀请参加聚会的圈内人。
瓶身被捏紧,王一博面无表情地撕下包装纸,把那张英俊非凡的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车里的小型垃圾袋。
这孩子气的动作把裴熠逗笑了,故意问他:“恨屋及乌?”
“不。”王一博仰头灌了一大口饮料,面色如常:“长得太帅了,我嫉妒。”
……
回家之前,王一博还是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王深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后花园里摘小白菜,他手上沾了很多泥土,只能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太不方便了,说了几句就挂了。
把白菜放在水池里洗干净,又打开冰箱拿了新鲜食材出来,宝贝儿子回来了,自然是要加餐的。
裴熠不急着回去,就在王家一起吃午饭。王深对儿子退学跑回来的事果然没说什么,他一向脾气好,在圈内素有“儒雅君子”之称,以前面对再难调教的演员,他也只是叫人过去谈话,从来没有在片场随意吼过谁。
饭后王一博送走好友,就在房间里清理着自己的东西,他速度快,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把在学校得到的荣誉证书放在书架左侧的展示台上,一不小心碰掉了格子里贴着的照片,他拿起来重新贴好,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明媚,怀里的孩子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开,一旁的男人笑得无奈又温柔。
光年流转,往事再现,亲昵殷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
“Aprilis,到妈妈这里来,告诉妈妈,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呀?”
“是妈妈!我最喜欢妈妈了~”
画面一转,女人冷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收走自己所有的东西,决绝地越走越远,身后小少年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卧室的门被敲了敲,拉回了男孩子的思绪,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照片上立在那对母子身后一脸羡慕又无奈的男人,是他的爸爸。
王一博侧身让他进来,又关上了门,准备迎接与爸爸的谈话。
“小熠中午吃饭的时候说,你要进娱乐圈?”
“是,而且我已经考虑好了,也没有人能阻止我。”
看着突然竖起满身刺的儿子,王深叹了口气,温和道:“爸爸没有想要阻止你,只是阿宝,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而去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人这一生太短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
“没试过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呢?人不都是要多多去尝试的吗?”王一博靠在书柜旁,望着自己的父亲:“就像您,从导演到监制,又去尝试做投资,入股裴氏娱乐,一代艺术家现在还自己种菜,不也是一路在尝试新的东西吗?”
王深被这番话说得很尴尬,他并不是在尝试新的东西,只是不想再碰摄影机器罢了,儿子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堵他而已。
王一博回身坐到书桌前的软椅上,眼眸沉静又薄凉:“爸爸,我们来打一个赌吧,赌我三十岁之前拿到A类电影节影帝,如果我赢了,您就出山跟我合作一部作品,好不好?”
“她很厉害,所以您为她拍了《烽城往事》,那如果我有一天也很厉害了,您是不是也可以为我拍一部呢?”
这孩子,又开始较劲了,王深叹气,人人都说娱乐圈有三大憾事:
一是唐公封笔;
二是宜神退位;
三是王深才尽。
他就是那个才尽的王深,那时候他还年轻,才华横溢,世人称赞,风头一时无两,可是后来他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心中的信念不在了,也再拍不出满意的作品了。
所以他称自己“江郎才尽”,不再执导任何影片,彻底退出了电影的舞台。
他的阿宝,是想给他一个机会重来啊。
可是,他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了,现在恐怕连画面怎么构图好看都不知道了,他叹气:“中国有很多很厉害的导演,他们……”
“可我只想跟我爸爸合作一次。”王一博打断了父亲的话,执着地重复着自己的诉求:“我只想跟惊才绝艳的王深合作一次,我想告诉他,不是只有沈安宜才配跟他合作,我也不差。”
对于儿子直呼大名,王深并不生气,他儿子今年才过的二十岁生日,还是个霸道骄傲的小朋友呢,他走过去摸了摸王一博的脑袋:“你知不知道爸爸这一生,最满意的作品是什么?”
王一博歪头想了想,那应该是获得最高荣誉金棕榈的那部民国大片了,“是《烽城往事》,对吗?”
“不是。”王深蹲下来握住儿子的手:“是你啊,爸爸最满意的作品,是我的儿子,王一博。”
我的阿宝,出生时被万人期待,一路骄傲地成长,比旁人的孩子都要聪明伶俐,十二岁就获得了全国街舞大赛的冠军,后又顺利考上柏林艺术大学,荣誉证书可以装满一整个大箱子……
我还有什么作品,比你更加完美呢?
柠檬直播间:
阿间回来啦,想不想我呀?
文中弟弟的英文名字Aprilis是拉丁文四月的意思,是纪念维纳斯的月份
《星光予你》正式开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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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