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夜里,韩红基金会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拜托转接韩红本人的。
彼时韩红老师正在郑州城里,经过一整天的抢修,救援安置点的通讯稍有恢复,带来的备用电路用来支援其他安置点,这里依旧漆黑一片。原本用来稍作补充的手机背灯,被打开,不算大的安置点里,稍走几步就亮起一个,安安静静的,像一点一点的小星星,可谁都没有心情去细看这画面。
王一博被安排到了照顾福利院小朋友的片区。原本他以为小孩子在这种时候,总会是哭着闹着不算听话的,在心里盘了盘能安抚孩子,一起玩的游戏,可到了那区才觉得连这都是多余。
十几个小孩,都是6、7岁的年纪,本该是躲在父母怀里寻找安全感的,可现在,却好像沾染了什么魔法,睁着一双双木然的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有人,受伤了吗?”王一博想着自己总该说些什么,可一句话出了口,却没有孩子来应。福利院在大雨中遭了灾,一半的社工阿姨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安置点,剩下的,就散落在这里。安置点里的饮用水紧张,这会阿姨们正在领水区排队取水。
王一博半蹲了下来,跟孩子们的视线高度齐平,一个扎着松垮垮的辫子的小姑娘糯糯地蹭到了他的身边。
“哥哥,疼。”
王一博以为这孩子是受了伤,可借着手机灯光仔细看了一圈,都没找到破皮的伤口。
“哪里疼?”
小姑娘蹲下了身子,小心地用手轻轻指了指王一博的膝盖。
“哥哥,受伤了,疼不疼?”
王一博突然就红了眼眶。早些的伤口被自己简单地涂过了药水,就没有再管,此时看起来的确有些惨烈。可这都只是皮肉小伤。对这些孩子而言,他们没有父母,没有依靠,因为这场天灾,现在更是连赖以生存的“家”都没了。明明是疼得最深的人,却在看到陌生人受了伤后,反而在问别人疼不疼。
“一点点。”王一博用两个手指比出了一丁点的距离,然后带些心疼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姑娘与他对视了会,就在他以为对面的小女孩会拒绝他时,姑娘认真而小心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臂,把小姑娘挽进怀里,像抱着一个瓷器。
也许是因为这个拥抱,周遭的小朋友们开始接纳他的到来。
毕竟只是小孩子,度过了一开始的防备期后,便开始展现天真与天性。
“一博哥哥,为什么天那么黑?天还会亮吗?”
“一博哥哥,雨还在下吗?大水把我的小企鹅冲走了,它找不到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一博哥哥,你能帮我找一找我的宝藏图吗?我画了三天,可是院长老师带我们走的时候,来不及回去拿了。你要是帮我找到了,我把挖出来的宝藏分你一半好不好呀?”
“一博哥哥,老师分给我们的红枣,我还没来不及吃,你说大水退了之后,我还能找到它吗?”
“一博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害怕,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因为老师说我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一博哥哥……”
“一博哥哥……”
那一晚,恐怕在王一博的人生里会变成比拿完所有奖项,得到全部殊荣更珍贵的记忆。不善言辞的王一博在那一个夜里,紧紧拉着一群孩子的手,他们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边,仿佛他就是这群孩子黑暗世界里唯一的那颗太阳,他们说着自己的希望,没有悲伤,没有痛哭,甚至还满怀期待,他们用这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看着王一博,在他的心里烙刻下一个又一个彩色的梦。
于是他说,小企鹅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保护好自己;藏起来的宝藏一定会等你回去再把它们挖出来;大红枣不必等到大水退了,只要到明天,他就会变一个魔法,让大家都能吃到;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真的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他说,天一定会亮,雨一定会停,家,也一定能再重新建起来的。
怕黑怕鬼怕虫子的王一博,第一次在一个漆黑到只能靠着手机背光照亮的环境,在各类蚊虫鼠蚁随意跑窜的地方,得到了无穷的满足和安全感。
夜色浓黑,万籁寂静。孩子们与在安置点里的大部分人都沉沉睡去,三辆物资车悄无声息地赶到了郑州服务站。
韩红带了两个人,亲自坐着冲锋艇去接物资。
可随着第一批物资一同来到安置点的,却还有一个高瘦修长的年轻男人。
“韩红老师,多谢你!”
雨依旧下着,却没有早前那么磅礴了。奔忙了两天,韩红的精神不算好,却在对上那男人的目光时,微微笑了一笑。
“应该是我要谢你,肖战。你送来的这波水和药都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过,你也实在是不用亲自过来这一趟的,现在郑州的飞机和高铁都停了,你跟着这物资车过来,太辛苦了。”
肖战摇了摇头。
“不会,在这里战斗的人,才最辛苦!”
踏入安置点时,肖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擂鼓。
“这么黑,是还没有通电吗?”
“随车带来的备用电路不多,其他安置点有伤重员,更需要,我们这里就让出去了。”韩红说得淡然“不过电路抢修一直在进行,最晚后天,后几路的备用电也会到位,这里就可以通电了。”
“我物资车上有一路备用电,可以先接给这里。”肖战几不可察地握了握掌心。他记得那个人,最怕黑。
“那太好了,大家的手机灯打了大半个晚上,都快没电了,你这路电真是帮了大忙!我这就让志愿者去取。”
“好。韩红老师,王一博他……”还是问出了口,可说出了名字,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其实早前与韩红通电话时,他就知道王一博没事,只是通讯断联,手机都没有信号而已。
可没有亲眼看一看那人安好,他这颗心好像总是安稳不了。于是明知不对,明知会惹出很多麻烦,明知再见那人也只能徒增烦恼,他还是来了。从横店到郑州,坐着椅背笔直的大货车,披星戴月地赶了快10个小时的路。
还好,在天亮前到了,还好,来得及给你送来一束光。
肖战在王一博身边蹲了下来。彼时的王一博躺在一堆孩子中间,蜷缩着身子,睡得不算踏实。
安置点里的被褥不多,仅有的几条都挪给了老人和孩子,王一博便跟其他志愿者一样,铺了外套在地上,躺在上头睡觉。
打着背灯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借着夜光,肖战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似乎是睡得冷了,王一博无意识地缩了一缩。肖战几乎没有迟疑,脱了外套,就给他盖了上去。
“一博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早前还在水里救了一个人。”说到这里,韩红笑了一笑,“明明可以拿这事来做一做文章,可这小孩就是低调地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听志愿者提起,我都不知道他在水里还受了伤。”
肖战掖着外套衣角的手停了一停。
“他,受伤了吗?”
“膝盖上,在水里蹭着沙地,磨破了皮。”韩红说得有些心疼,“这孩子太直也太刚,听说为了救人,还差点被吸到窨井里。我都替他后怕,要是真的出了事,可要怎么办……”
沙地……窨井……
韩红每说一个字,肖战的手心就多握紧一分。
后怕。是啊,光是听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捏紧,竟是连呼吸都略略带了些疼。
王一博的手在这时随意地抓了一抓,就那么正好握到了肖战的。
睡着的那人像是终于抓着了什么宝贝,拿着那手,便往自己的脸上蹭了一蹭。
一直微拧的眉毛舒展开来,仿佛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掌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老肖,你刚刚拉我手了。”——
——“对啊,剧本里写了,魏无羡拉着喝醉酒的蓝忘机说,蓝湛你很好,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看,不是我加戏啊。”——
——“屁!人写了拉手吗?写的明明就是拉着,拉着可以拉衣服,可以拉袖子,你干嘛拉手?”——
——“我干嘛拉手?我想拉手!就想拉你!”他气急——
——那小孩却笑得得意。——
——“肖老师就会占我便宜。”——
——“呀!狗崽崽!这是兄弟!剧!想什么呢?”——
——“想着,肖老师的手,可真暖。”——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