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还是芬达？”

“芬达吧。”

“那爆米花呢，你想要焦糖的还是奶油的？”

“随便……”肖战一个“吧”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对面点餐的小妹一双大眼睛在他跟齐天之间骨碌碌地转，“焦糖吧！”

他给了一个确切的答案，然后拎着两杯打好的饮料转身就走。

他果然不应该答应齐天来救什么场！两个大男人来看电影也就算了，还拎着饮料捧着爆米花……真是容不得别人不多想!

“诶你干嘛走这么快？”齐天接过爆米花一转身肖战已经在五米开外了，急忙追了过去，“慢点慢点，都要撒了！”他用手护着冒尖尖的爆米花，随手捏了两个丢进嘴里。

肖战默默地挪开一步：“……你不觉得咱俩在这儿特别显眼么？”

“那必须啊，就咱俩这身高这长相，搁哪儿不是鹤立鸡群呐！”

“……”行吧，您开心就好。肖战无语地又挪开一步。

他就不应该心疼这一张电影票而被齐天给忽悠来。

下午快下班时齐天摸了上来，拎着一堆吃的还有一盆造型可爱的小盆栽，晃了一圈回来之后盆栽没了，吃的也没了。

“给，专门给你藏的巧克力，哥们儿够意思吧？”齐天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背后，从兜里掏出一排三个那种小包装的费列罗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肖战不客气地拆了一颗放进嘴里：“你是来找小刘亦菲的吗，小盆栽送出去了？”

“这么可爱的东西女孩子是不可能拒绝的了的！她没说让我拿走，那我还不赶紧放下？”

“可是张姐不是说她有男朋友吗？人家有男朋友你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撬墙角，不怕挨打啊？”

“什么年代了朋友？只要没结婚就都是单身好吗！再说了，我都打听过了，倩倩对外宣称有男朋友，可周围谁都没见过这个人，也没见她跟‘男朋友’打过电话，说不定就是不想别人给她介绍对象找的托词呢。”

肖战又拆了颗巧克力，齐天这种盲目乐观的精神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他服。

“诶一博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约会啊？”齐天用手肘怼了怼肖战的后背，“正好，咱俩去看电影吧，反正你回去家里也没人。”

肖战的手指顿了顿，巧克力就没送到嘴里：“……我又不是小朋友一个人在家怕黑，不去。”

“哎呀，去吧，我票都买好啦。”齐天把电子订单调出来在肖战面前晃了晃，“碟中谍6，你喜欢的阿汤哥诶！”

肖战已经瞄到了订单下面附加的爆米花套餐，很显然，这是试图约妹子结果被放了鸽子：“小刘亦菲拒绝你了啊？”

“那怎么能叫拒绝呢？那只能说是不凑巧她今天刚好有其它的安排了，但是我已经跟她约好了下次一起去吃饭！”齐天晃晃肖战，“去吧，嗯？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一博跟女朋友看看电影吃吃饭，回去怎么着也得十一二点了。”

肖战被“女朋友”三个字刺了一下，不想再听，于是胡乱答应下来：“……行，下班我去找你，现在你先下去吧。”

答应的后果就是，他跟齐天两个大男人，端着饮料捧着爆米花站在检票队伍里，时不时接受着周围小情侣的侧目。

肖战低着头跟着队伍往前走，齐天东张西望的，生怕自己不够显眼似的。

“诶你看那边是不是一博啊？”他突然撞了下肖战的肩膀。

肖战转过身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虽然离得挺远，他又近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的确是王一博。

站在自己跟齐天刚刚买爆米花的地方，正把手里的爆米花盒子递给身旁的女孩。

大脑已经下达了“别看！”的命令，可眼睛就是移不开，直到齐天举手招呼，王一博带着女孩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仍是有些神游天外。

他其实想象过很多次的，王一博带着女朋友、妻子或女儿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

他在想象里面带微笑地祝福他，他以为他的内心也该如想象中的那般恬静。

可事实是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对璧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也笑不出来。

北京那么大，电影院那么多，怎么他们偏偏就能碰到一起！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但齐天是兴高采烈的：“好巧啊一博！这样都能碰见！我们可不是故意要当电灯泡啊！你们也是看这一场吗？”

女孩子把票翻过来给他们看，大大方方的，“是同一场啊，我今天下班晚了一点，路上又堵车……”她吐了吐舌头，“幸好赶上了呀！”

她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又白又瘦，小脸，大眼，头发染成了现下最流行的脏橘色，烫了卷，长度在肩膀上面一点，刘海剪得短短齐齐，灵动又俏皮。

肖战曾无数次地想象过王一博以后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个子高挑，穿着长裙，头发黑长直，笑起来嘴角有个梨窝……

可除了都很漂亮，眼前的这个女孩跟他想象里的王一博的女朋友，没有一点相同。

想象里的女朋友仙气飘飘，而现实中的女朋友真实可爱。

他忽然有点怕。

怕面对这个真真实实，站在他面前对他笑着的女孩子。

“这是我的好朋友肖战和齐天，”王一博在女孩子已经跟他们聊上了才想起还没有做介绍，“这是……”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确定要怎么介绍女孩子的身份。

“白小曦，”女孩子对他们伸出手，“我是一博的相亲对象。”

“哇哦，”齐天被女孩子爽快到，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齐天，齐天大圣的那个齐天。”

“我刚刚就想说你的名字好酷哦！”白小曦跟他握了握手，又转向肖战，“你好啊帅哥。”

她刚刚跟王一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高高帅帅的站在队伍里简直不要太惹眼。

“……你好。”肖战跟她握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王一博。

明明下班前还在律所里见过他的，可现在他跟女朋友站在一起，他忽然就觉得他陌生极了，也遥远极了。

“诶我们先进去吧！一会儿散了场一起吃饭啊！”站着寒暄的这会功夫其他人都已经检票进去了，齐天原本不想打扰小情侣约会，但看白小曦也是个爱热闹的性格，就顺势邀请了一下，反正碰都碰见了，一会儿散了场各吃各的也很奇怪。

“好啊好啊！这边有一家焖锅不错的，一会儿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去吃啊！”果然他一提议，白小曦就拍着手应了下来。

她不介意，那王一博自然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了，下意识地看向肖战，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往检票口走了，仿佛没有听到这边的讨论。

“先检票吧。”他提醒了一句，两个已经就“一会儿点什么锅”讨论起来的人这才想起来电影已经快要开始了，急忙跟上肖战去检票。

“小曦性格不错诶，跟一博蛮搭的。”两个人坐好之后齐天随口跟肖战说了一句。

王一博跟白小曦跟他们隔了两排，在他的左前方，他稍一扭头就能看到的距离。王一博拿着爆米花和冰淇淋，等白小曦坐下后才递给她，女生仰着脸对他笑，笑容十分亮眼。

肖战吸了一口芬达，橘子味的汽水在口腔里发酵出一丝陈皮的苦，他又接连吸了好几大口。

齐天也正往王一博那边看着，还碰碰他的胳膊：“你看，一博性格慢热，就需要这样活泼的女孩子才能带的动，之前我还怕他喜欢的是那种高冷型或者事业型的女生，那以他的性格要追到可就太难了，现在看来完全是郎有情妾有意，小曦一看就很喜欢一博啊，你找机会也点点他，只需要主动一点点，小曦绝对会自己扑上来的。”

肖战不自觉地把吸管都咬扁了，明明可以敷衍过去，可他就是“嗯”不出这一声。

他不想去提醒王一博这些。

一点也不想。

最终电影演了什么内容，肖战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只记得白小曦时不时捂着嘴凑近王一博耳边说话的动作，以及王一博倾听时微微转过来的侧脸。

那么好看，又那么温柔。

是的，温柔。

也许没有人能发现，王一博清冷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不动声色的温柔。

他有幸窥得并得到了一点点，可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深埋在海面之下的那些汹涌澎湃的感情和极致的温柔，终究不会属于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在即将直面这个结果时，他依旧会难过。

并不是你做好了心理预期，针扎下来就会不疼的。

你只不过是提前告知了自己：会疼的，但是没关系，忍一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战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电影散场往外走的时候齐天才发现肖战有点不对劲，一晚上都格外沉默，仔细一看脸色好像也有些苍白。

“没事，可能是刚刚饮料有点凉。”

“哎呀我忘了给你去冰！”齐天拍了拍脑门，肖战的胃在之前减肥时被他自己作坏了，吃凉吃辣都容易找事，偏他自己还不忌口，每个季度总要闹那么一两次胃疼，“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没事，不要紧，一会儿喝点热水就好了……”肖战摆摆手示意他别声张，王一博跟白小曦就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他不愿意因为自己搞得大家都吃不成饭。

真的不是他自作多情，但如果现在齐天说要送他回去，那王一博一定会跟白小曦道歉，不吃这顿饭而带他回家——他住在王一博家里，王一博一定不会自己在外面约会而让齐天送他回去。

“真的没事？”齐天不放心地看着他。

“没事，闭嘴，别婆婆妈妈的。”肖战小声怼了他一句。

“我靠你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齐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有劲儿骂人，我看你也是没事儿！”

王一博听到动静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肖战推了齐天一把，齐天笑着骂了一句什么又凑过去托住了肖战的胳膊肘。

肖战抬脚就给了他一小腿，被踹了的人叫了一声，手却没有放开。

“他俩感情真好……”白小曦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很是羡慕，“可惜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远嫁，一个留美了……”

她看着齐天托着肖战胳膊的那只手，又看了看跟她离得很近几乎胳膊挨着胳膊的王一博……

挽上去吧！就现在！他还能推开不成！

她在心里跟自己打气，手都抬起来了，却被对方平平淡淡望过来的一眼给定住了：“在几楼？”

“……啊？”

“焖锅。”

“哦……啊，在六楼，我们坐直梯上去吧！”

“那走吧。”

青年说完已经迈着长腿往前走了，她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刚刚生出的那一点勇气又没了——这会儿追上去挽他的话，怕是会被他拖在地上往前走……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打打闹闹的两个男生也跟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王一博刚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气压就莫名的有些低……

是跟自己一样，看到他们这么要好，想起了自己已经散落天涯的好朋友了吗？

可肖战跟齐天不也是王一博的好朋友吗？

她闹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对这一对好朋友招招手：“快！跟上队伍！我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