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最后还是去了医院,这伤不算重,但总归在手上开了个口子。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非常麻烦的,毕竟要上镜。
鉴于此,导演给他放了两天假,等他手上那纱布可以拆了,再借用衣袖遮掩,只要不特写镜头就不容易看出来。
龚俊因此得到两天休息时间,但他并不觉得开心,张哲瀚的事一直困扰着他。尤其是现在他在休息,张哲瀚在拍戏,两人见都见不到,这简直让他痛苦。
早早就在张哲瀚房门外等着,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收工,见到人的时候几乎都凌晨了,龚俊有些困顿的意识顿时激灵,一把拉住人手腕。
张哲瀚刚开始被吓着了,条件反射就要揍人,借着模糊的光线看清那是龚俊才松下紧绷的身体。
“你怎么在这儿,还不休息?”他很不赞同地看着龚俊。
“我等你,我想跟你说说话……”龚俊低着头凑到他面前,声音弱弱的,却固执又倔强,像头小蛮牛,又像在撒娇似的,每个字都挠得人心痒痒。
张哲瀚心狠不起来,把人让了进去。
天气还是热,张哲瀚开了罐冰可乐给他:“喝吗?”
龚俊拿过,像喝酒一样猛灌了几口,仿佛这样也当是给他自己壮胆了。
把空罐子放下他就直视张哲瀚双眼:“哲瀚,今天累吗?”
累,怎么能不累?张哲瀚靠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歪进去。
这家伙不纯属废话嘛。
“你大晚上跑过来就是问这个?”
“我其实……我……”龚俊最后还是没有一次性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只好又迂回了一次,“我之前喝醉了,我这人醉了就容易说胡话做错事,我有没有什么失态的行为?”
“这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和我喝酒。”张哲瀚撑着头,故意没看他,“你都喝到被姑娘搀回来了,还关心失没失态?”
“被姑娘搀回来?”龚俊瞬间抓到重点,“你看到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你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总觉得那天晚上他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总觉得不安心。
张哲瀚静了一下,脸色忽然不怎么好,语气也生硬:“我不知道,只是路过的时候看见一眼,我知道什么?”
他知道什么?呵,他知道龚俊那家伙一问三不知,就只会嘿嘿嘿傻笑,还不晓得把他当成了什么人动手动脚,又亲又抱,胡言乱语,还死扒着不放。他一着急就大力地划拉了一下,没想到用力过猛,那家伙人一歪头磕在门框上。他刚把人拽起来,那家伙又乱动,啪一下脚又撞了……反正进房的一路堪比西天取经多灾多难。
但他能说吗?当然不能说,毕竟这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他一半责任嘛,而且说出来自己带人进房就会牵扯出更多问题,后续就说不清了。
龚俊情绪有些低落,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似乎在盼着从张哲瀚嘴里听到什么似的,却又不晓得究竟在期盼什么。那点子期盼就像无根的萍不知道该落向何处,给他一些虚无缥缈的无措感。
他略带疲惫地坐下来,坐在张哲瀚身边,盯着张哲瀚的脸看了很久,状态略显颓废:“张老师,你生我气是嘛?”
“生什么气?”张哲瀚疑惑地瞧他。
“那天晚上我……我们……”龚俊没有说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幸好张哲瀚也没有让他再继续为难,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他要说什么。
“没有,我没有生气。”张哲瀚也不自在,想起那天的事他就烦躁,甚至不敢和龚俊对视。从来不抽烟的他,居然生出了想摸根烟的冲动。
其实也没有什么,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就是一点小事,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龚俊追问。
“我怎么对你了?”张哲瀚无端的火大,也不知道是在发他的火还是自己的火,一把抓住他手腕拉近自己眼前,“我要怎么对你,你想我怎么对你?我们不是在拍戏吗,拍戏的时候我是周子舒,你是温客行,我用周子舒的态度对温客行,不拍戏的时候我是张哲瀚,你是龚俊,难道我还要用周子舒对温客行的态度对你吗?”
距离这么近,张哲瀚的脸就在龚俊眼下几公分,龚俊甚至只顾得上看他而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张哲瀚生气了。
龚俊就这么面对着他,用蛊惑到极致的声音说:“我不需要你用周子舒对温客行的态度对我,你就用张哲瀚对龚俊的态度对我就好,但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而是之前的。我要你对我笑,和我说话,陪我一起吃饭,我要你不躲避不逃避,敞开心扉接受……”
“够了!”张哲瀚不愿意再听下去,他感到害怕,他撑了头退开,“我累了,要休息了。”
龚俊还想说什么,他却闭上了眼睛。
龚俊委屈却无奈,拖着有些重的步子走出去,一步三回头,眷恋在空气中盘旋,但并没有盼到那个人睁开眼睛。
他无声苦笑,垂头走出去,贴在身侧的手却攥得死紧。
剧的拍摄进入到中期,拍摄戏份集中在温客行的身世上。温客行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不断去回忆童年的伤痕,一遍一遍地进入痛苦再回到现实,回到现实又进入痛苦。温客行的内心是矛盾而撕裂的,饰演温客行的龚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几乎是撕开自己的心,任其鲜血淋漓,大敞在人前,又愈合,又撕开,再愈合,再撕开,一次又一次。
他正因为那次和张哲瀚的谈话而情绪低落,又演这样自虐的戏,导致他出戏十分困难,在片场反反复复的自我折磨。
又一次他在导演喊停以后缓不过来,还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一个人站在那里,忽然抱住自己的手臂无声地哭了起来。
旁边人和他说话,他也听不见。反而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眼泪落在衣服上,把厚厚的戏服都打湿了。
工作人员看着导演苦恼不已:“这可怎么办?”
导演知道他是入戏太深,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自己缓缓就好。
可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走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仿佛要把天给哭塌来似的。
张哲瀚看他那样,心都刺痛了。他不顾小雨的阻拦走过去把龚俊揽在怀里,让他的泪落在自己肩上,洇湿自己的衣服。
“阿絮……阿絮……”龚俊带着哭腔呼唤。
“我在……别怕,我在,我在……”他温柔的轻拍落在龚俊头上,缓缓抚着龚俊头发,“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老婆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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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