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怀疑自己在做梦，整个身体都沉甸甸的，在一片浓雾中动弹不得，仿佛连呼吸都是万分艰难。

隐约听见有人问他话。

“还是喜欢女孩子？”

“你干了什么？”

“她漂亮吗？”

他想回答的，可不止身体沉，脑袋也像堵了浆糊，稀里糊涂，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了？

慌乱地睁开眼睛，手一动就碰到了什么，痛得他呲牙。一看原来是桌角，他迟疑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竟趴在地上。

难道他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吗？

他爬起来动了动手，浑身的疼痛都席卷而来。头痛，那是宿醉他知道，可是手脚肩背为什么痛啊，他是被人揍了吗？

等到卫生间洗澡，一瞅镜子里的人吓一跳，手上有青紫，腿上有淤痕，后腰还青了一块，关键手往后脑勺一摸居然肿了个包。身上太狼狈了，刚才都没感觉到。他昨天干什么了，不是和人去喝酒了吗，怎么搞得像是打了一晚上拳击？

他快速地洗澡，并调动断片后有限的记忆努力回想，大约只想到似乎好像不知什么时候脑袋在门框上磕了一下，腿在凳脚上撞了一下，而且也不太真切，至于其余的都没印象了。

不说这些，光是今天早上在地板上醒来就够惊悚了。好在地板铺了地毯，不然他非得生病不可。想想都觉得可怕，果然喝酒误事啊！

收拾妥当出门恰好对面的门也开了，张哲瀚目不斜视地走出来。

龚俊正想问下他知不知道昨天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追了上去:“哲……”

张哲瀚加快脚步，眼风都没有给他一个。

龚俊:？？？

又怎么了？

“卡！”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导演有点着急，声音就大了，“俊俊怎么了，又说错了，是不舒服吗？”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龚俊身上，尤其是近在咫尺的那道，宛如钉子钉在身上，不容忽视。

龚俊羞赧不堪，忙向大家道歉，说的话既诚恳又接地气。

大家都知道他，平时非常勤奋，基本不出错。又瞧他脸色看着确实不好，都表示理解。导演也说:“先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

张哲瀚率先走到一边坐下，看见龚俊还在那里和导演讨论什么，目光落在他手边，眼色沉了沉。

龚俊怎么了，为什么出错？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的最清楚。无非就是宫俊大晚上跟人出去喝酒，酒色放纵的让他乱了心神，把好不容易培养好的感情给冲散了。

望见张哲瀚的眼神，龚俊更觉无地自容，他想张哲瀚是不是对他很失望，会不会怪他，有心想道个歉，张哲瀚却又没理他。

调整了一下很快就开拍了，龚俊一开始表现还不错，顺畅地过渡，可一到跟张哲瀚对视他就开始发懵，脑子里乱哄哄，想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张哲瀚会不会怨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卡，俊俊忘词了！”导演喝了口水，因为天气热而显得有点燥。

“对不起……”龚俊红了脸，又转向张哲瀚，“张老……”

张哲瀚却径直走了，没看他有什么发脾气的动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有些不敢说话，连讨论的声音都小了。

龚俊慌了，几步追上去。

“张老师，对不起，我……”

“你在干什么？”张哲瀚甩开他的手，“这就是你的专业素养，这就是你的态度！你刚刚在想什么，想昨晚的灯红酒绿、活色生香！”

“我没有……”

“不管你在想什么，不管你跟谁去干什么，那是你私人的事情，不要让你的私人感情影响工作，请你专业点！”

张哲瀚说得眼角都红了，到最后居然有些哽咽，气息有点不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想让人发觉，他再也说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撇下龚俊走了。

龚俊僵立在原地，仿佛头上炸开了个响雷。

他觉得很羞耻，张哲瀚说得太对了，他不能把个人情感生活带入到工作中，不能因为张哲瀚对他的疏远而影响拍摄，这太对不起演员这个职业了。

他从前绝不会这样，这一次确实做错了。

调整了情绪，龚俊冷静了不少，缓缓走到张哲瀚身边，语气已经从容了:“张老师，你说得对，我错了。我不会再失误影响剧组工作。”

之后他再次镇定地对大家道歉，再开始拍摄果然稳当得多，不再出错。

对于龚俊来说，他只是把内心汹涌的感情压制住了，不让它翻腾出来而已。休息的时候，看见张哲瀚对他比初见那时还要冷淡，他心里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

眼见今天的拍摄快结束，龚俊实在不想就这么无话可说，凑到张哲瀚面前说跟他对戏，说着又瞄到他身边的白衣剑，拿起来左看右看。

“你这剑真好看，它是软的吧。”他说着要拿手去试。张哲瀚心绪也不稳，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只听边上人喊一声:“龚老师，那是开刃的！”

可已经晚了，龚俊手一挨上去划了个大口子，鲜血哗哗地冒出来。

“你在干什么？”张哲瀚抓住他的手，又气又急。

龚俊好像不知道痛一般，只是看着他:“张老师，我……”

还没说什么，旁边人都拥上来，有人拿纸，有人拿水，有人拎来了剧组备的简易药箱。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嘈杂得很。

“口子挺大，得去医院吧。”

“这血没止住啊，不得先包一下，医院可不近。”

“谁会包扎啊？”

都说不会，反倒龚俊被挤得看着更不舒服了。张哲瀚拉过他的手:“我会！”

张哲瀚仔细地给他包扎，有条不紊，温柔谨慎。

龚俊只觉得他的手暖暖的，软软的，舒服极了，忍不住握紧:“张老师，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