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原以为沈翊变了，从那个张扬骄傲的小画家变成含蓄内敛的画像师。可如今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翊骨子里还是保留着当年那个小画家的叛逆。这种孩子气阳奉阴违，不但不让杜城生气，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小画家特性的慢慢回归，正说明沈翊放下了心头的包袱，不用继续被负罪感折磨。

蒋峰以茶代酒敬了杜城一杯。“城队，这回加入专案组把陈舟抓回来你一定高升，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咱们分局。我舍不得你。”

李晗也鼻头一酸：“我也舍不得城队，舍不得沈老师。”

杜城夹了一筷子肉，用闲着的手按了蒋峰一下。“瞎说什么，什么高升不高升的，我的目标是把陈舟抓回来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其他不做考虑。”

“可咱们得服从组织安排，不是你不想走就能不走的。”

杜城哭笑不得。“你们觉得专案组能由我负责吗？最起码得由副厅长任组长，各市都得抽调人手，我在里面还排不上号。再说，现在也没确定抽我。就算破案后表彰，顶多记个二等功三等功，说提拔就能提拔了？路海洲还想挖沈翊去市局，沈翊不照样没去，我哪里都不会去。”“

李晗蒋峰这才高兴起来。蒋峰得意道：“太好了，城队要是真走了，咱们就没有主心骨了，以后暗自还怎么破？”

杜城立刻放下筷子，板着脸训他：“蒋峰，这话可就不对了，不要什么都依靠我，你早晚要独当一面。如果这回我真的进了专案组，你就把支队挑起来，挑不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蒋峰苦哈哈地咬着筷子。

沈翊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杜城还有老妈子絮叨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警队的同事都很自觉，虽然折腾到快十一点，还是给杜城收拾干净洗完碗筷才离开。冲完澡出来后，沈翊惊奇地发现杜城撅着屁股在自己屋里拜访东西，惊讶地问：“杜城，这都是什么呀？”

“这都是我姐给你准备的。”仔细看了看瓶瓶罐罐的标签，杜城一一介绍：“这是补铁的，这是补锌的，这是补钙的，这是补脑的，这是养胃的。这些是燕窝、鹿茸、冬虫夏草，还有这箱子里的，新疆大枣和宁夏枸杞，都是上好的……”

沈翊整个人都傻了。“倾姐是要给我开保健品店吗？我就算当饭吃也吃不完这么多……”

杜城咧嘴一笑，从他床头又拿出来一包药：“这是医生给你开的，先紧着医生的吃。”

“杜城，你听我说……”

“你跟我说没用。”杜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但嘴角倾斜的弧度却暴露了他的暗爽。“你要不想吃，跟我姐说。”

沈翊哑然无语，又瞧了瞧画架边上的东西。“为什么要买两个养生壶，还有两个保温杯？”

“哦，我姐说了，一个在家里用，一个在你办公室里用。泡出来的不如煮出来的营养丰富。至于保温杯，怕一个容量不够，留着咱们出外勤的时候给你揣着随时喝。”

沈翊：……

“保温杯里泡枸杞，中年人才会这么养生吧。”

“谁让某人的身体还不如中年人呢？”杜城洋洋得意，很乐意看到沈翊吃瘪。

沈翊一个劲地揉太阳穴。“怪不得你肯收我的房租，我一个月交给你的钱还不够买这些东西的……”

“错，大错特错。你的房租是交给我，但东西都是我姐给你的，跟我没关系。”

沈翊无奈苦笑，这有区别吗？

杜城上前直接勾肩搭背。“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你可是我的底牌，我姐疼你是正常的。而且我确定你不是我姐的菜，不会有人瞎想。”

沈翊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杜城是怎么想到那里去的。不过，杜倾的好意他还是接受了，有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伤人心的做法，慢慢回报便是。

第二天一早，沈翊还沉溺在美梦中，门突然被推开，杜城大声喊他：“沈翊，快起来，又有案子了。”

“案子”这两个字让沈翊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刚想问什么案子，杜城又暴怒地冲他大喊：“你又不盖被子！是不是要我买个睡袋亲自把你装进去？多大的人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沈翊再一次读懂了张局对于敲门的执念。

“我一定改。”沈翊信誓旦旦地保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给你五分钟起床洗漱换衣服，五分钟后准时出发去现场。”杜城又气呼呼地看了沈翊一眼，转身出去。

沈翊有点心虚，不过随即抛诸脑后，简单把自己收拾干净紧跟着杜城下楼。

“你先别急着睡，看看这个。”杜城将手机递了过来，播放一段小视频。

【老铁们，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大早就让我目睹了凶杀案，你们看着姑娘多可惜，衣服都给扯烂了……】

一个网红小主播对着一处凶案现场来回拍摄，用夸张的言语绘声绘色地形容女尸的惨状。这博人眼球题材吸引了一大批猎奇者，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给主播刷礼物提问。主播讲解得更加卖力，推测也越发离奇。

“这种都能播？平台不管管吗？”沈翊难得生气了，捧着手机轻轻发抖。

“已经联系平台强行掐断直播，但是有很多人录屏继续发，网警们正在进行网络监控，只要发布相关视频立刻删除。”

“可是，已经传开了，一定会引起恐慌。”

杜城气得一踩油门。“是的，所以我们得尽快破案，拖得越久，舆论就越不利。这个小主播也得请回去喝茶，为了流量关注连脸都不要了！直接怼着尸体拍，连个马赛克都不打，该以辱尸处理！”

“行了，你别生气，这还达不到辱尸的程度，顶多批评教育。还是先想办法破案再说。”

“嗯。”杜城闷闷地回答一声，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