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看着她这种狡黠灵动的表情。
一颦一笑都让他心底欢喜,他默默凝视着纪云禾,听着屋内清脆的说话声,遂替她倒了茶水推到她手边。
正说的口干舌燥,纪云禾顺手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净茶水,大而化之的想用手背抹下嘴角,谁知长意却快一步的握住她的手,以指腹蹭掉她唇边的水。
他指尖温度正好,流连徘徊,以至纪云禾忍不住挪着凳子靠过去,自然的缠上他手臂。
“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所以在来时的路上我就想好了到了京城先在城南落脚,那边人虽多,但大多是普通百姓安分守己,而且对于打探消息,只会更方便,”她道。
有时只是一点点好处就能买到自己想听到的消息。
长意颔首,垂下眼睑,深看她长如羽翼的睫毛,甚至睫羽底掩住的光华星辰。
察觉到他的视线,纪云禾抬眸,笑意盈盈的挑了他下巴,“大尾巴鱼,有时我都在想,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鲛人呢,那我身为鲛人的伴侣应该也不是很差吧?”
他愣了下,即便被她调戏很多次,却还是呼吸一滞,眼眸瞳仁颜色愈发深沉。
“我所爱之人,自然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他说情话,极其认真,是属于鲛人特有的声线,也让纪云禾听得心悸。
她望着他,好大会儿,觉得只是看已经不能满足,于是倾身过去,捧着他的脸,在他好看的眉眼上烙下亲吻,凉凉的带着刚喝的花茶气息,拂过长意鼻尖,让他不由闭了闭眼。
原以为还要更进一步,他等着,半晌却只感觉纪云禾的气息往后撤了几分。
长意睁眼,见她站在眼前,在阳光中笑的明媚,“大尾巴鱼,咱们还有很多正事要做呢,等事毕,我再好好犒劳你。”说完抚了下他细滑的面皮,宛若登徒子一般俏皮的眨眨眼,身形一闪,就这么消失在门口。
徒留他一人坐在凳子上,摸了摸方才被她亲吻的地方,傻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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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被瞿如撕开,是以走之前需要重新布置好,长意难得回来,北境的公事要处理,当然大部分还是由空明接手,在得知京城那边仍有些百姓偷偷将拥有双脉之力的孩子送到驭妖台,他并未有过多表情。
当年顺德利用寒霜之毒顺水而流,北境许多有身孕的妇人饮用那水,即便保下一命却还是诞出身体残缺的孩子。
十人五户,皆是如此。
“林昊青给了解药,可惜耽搁时日太久,未能挽救更多的孩子,”空明看着坐在殿上一身黑袍玉冠束发的长意,言语间满是惋惜。
这个位置坐的时日长了,责任担子便重,两年间,他深有体会。
“在之前那些双脉之力的孩子是福是祸不可知,但是如今,驭妖台日渐壮大,有人加入并不是一件坏事,只人多需要的吃食便多,时间一长,消耗会增加。”
长意手执朱笔,看着文书,所写是入冬后北境粮食和棉衣供销问题,尤其现下粮食紧俏亟欲从南方采购。
其实两年前京城大批的难民涌入也曾出现过这种问题,那时节紧衣缩食,艰难度过,而苦寒地要想走的长远,就要有更多的合作者,天南海北,农耕织牧无一或缺。
这世道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便会有盟友加入。
长意与纪云禾去过南方,也结识过闲散地仙,更有空明这种,也是为了民生之计辛苦奔走,南地有些百姓粮食贱卖,日子也过的清贫,若是能与他们合作,互通有无,对南北两地都是幸事。
“你这个想法不错,可是一试,大家各取所需,我们用钱资购买换粮食,南边的百姓也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空明觉得可行,转而又问,“这件事交给谁做?”
宝座中的长意沉吟片刻,低低道,“卢瑾炎。”
卢瑾炎被安排看管兵器库,驭妖台的兵器成千上万,每一件他都得仔细检查校对,所以长意让人去传唤他时,他正骂骂咧咧的对着个小兵抱怨。
“尊主叫我?”卢瑾炎一把拍开挨训的小兵,由阴转晴的喜笑颜开,唬的那小兵心里忐忑不安,想着待会是不是还要挨骂,便愈发的陪着小心。
去唤他的小将点点头,催促道,“快点吧。”说完转身跨出兵器库大门。
卢瑾炎忙跟上去,待至大殿,见到尊主,立时就要行礼,长意却摆摆手,只道有件极重要的事嘱咐他去做,当天便码了上百人出发。
被委以重任,卢瑾炎好不畅快,走路带风,平日铜锣一样的嗓门都变得轻柔起来,他手底下的将士十分不习惯,好似一日不被骂就总觉缺了点什么。
正适时纪云禾在边关布置结界,她以本貌示人,反正也没有遮掩的必要,北境的驭妖师内部早就传开尊主夫人一道回来了,倒不如大大方方。
但是许多妇人围着她问长问短,叫她很不好意思。
“尊主夫人气色不错,到底是有尊主疼爱,身段都比以前还要丰盈些。”
“就是就是,也许再过不久,咱们北境也要添个小世子了。”
“也许是个小郡主……”
“都好,长相无论随了夫人还是尊主,那都是水灵灵的美人胚子。”
孩子这回事,她还真没怎么想过,和大尾巴鱼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的。
纪云禾头次觉得自己被堵的不知怎么回应,只是红着脸,闷头去打桩子,但是身后还是能听到她们友好的交谈,她便做的愈发出力。
忙碌了半日,才告一段落,这处城堡烟隧,每隔十里便能看到哨岗,纪云禾站在城墙,轻易就看到连绵起伏的冰山和远处的白雪皑皑。
天地一色,让人瞧着都心境明快许多。
寒风凛冽吹拂墙上的旗帜,是北境特有的赤金色,在风中迎着日光摇曳,城门这会儿大开,到了戌时关禁,她俯视而下,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背脊,却正是林昊青。
十几丈高的城楼,林昊青似乎也看到她,站在川流不息的人中举目。
忽而,他与身边的姬宁低语,随即朝着城楼阶梯走过去,很快,纪云禾便在入口瞧到衣角蹁飞,继而对上他的目光。
“这就走了,”纪云禾笑着打了招呼。
林昊青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点点头,“事情你都知晓了,京城那边,需要查清楚,早点去早点解决。”
沉默片刻,他又道,“那鲛人待你很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大实话,纪云禾笑笑,很是赞同,“鲛人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能遇到长意,也算是我修来的福分了。”毕竟她也曾深陷泥沼不可自拔,为了自由做过很多违心的事,要不是长意,只怕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你们骨子里都是一种人,执拗的吓人。”
她对此全盘接受,且深以为然,“不好意思啊,很久以前,吓到你了。”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没跟他说过抱歉,但是林昊青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俊俏的面容带着肆意洒脱。
他这样的神情,纪云禾很多年没见过了,被林沧澜折磨的,他们也都不敢露出真实的内心。
“纪云禾,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像极了那鲛人,这四个字你不需与我说,毕竟当年,我也不是个坦荡的君子。”他扣紧了佩剑,转身去看城墙内的一片繁荣。
她撇撇嘴,懒洋洋的靠在墙角,伸手拨着呼啦作响的旗面,“彼此彼此。”
“不说了,京城见,”时辰不早了,也该走了,林昊青告辞,走之前,顿住脚步,也不知想什么,忽然莫名其妙的道,“纪云禾,你要惜命,因为一旦你有任何闪失,鲛人势必会方寸大乱,他将你看做比性命还重要。”
闻言,她认真回道,“十年前我是破落命一条,偷得一日自由便罢了,现在可不一样,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这种事,你大可不用操心。”
“那就好,”他似放下心来,拾级而下。
姬宁在城墙下朝她拱手,随即又扬起手臂使劲的挥着,她报以一笑,也同样挥了挥手。
一行人朝南走,在刺骨寒风中,渐行渐远,很快,连着最后一点遥远的背影也看不到。
纪云禾回味着方才林昊青的话,总觉他话里有话,还未咂摸明白身后冷不丁被凭空啧啧声拉回思绪,随身的兜里还有些蜜饯,是来时长意特意给她准备的,说是嘴馋了可以吃几颗,她直接捏了果干,虚空抛出去,果干并未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且随着咔嚓被人咬了口,只剩一半晃荡在眼前。
“有吃的,还不快现身,”纪云禾扬起袋子,打趣道。
洛锦桑只抢走袋子,却带着气的说道,“你要去京城。”
她也不瞒着,“是啊,有很重要的事,你在这儿乖乖的听话,等我回来给你捎好吃的。当然要是有好玩的,也给你买。”边说边要下城楼,洛锦桑不管不顾,拽着她,显出身形来整个人抱着纪云禾。
“不行,我也去。”
纪云禾有些为难,“我们是去办正经事的。”
“那你带着我就不是正经事了吗?还是说,你成了亲有了相公,就不要我了,嗯……云禾云禾,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一定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原以为云禾走后,她能适应的,其实是日夜思念,给她写信都不知道往哪里寄,偏偏那大秃驴还总因一点小事就和她不对盘。
“大不了,你和你相公一间房,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洛锦桑眨巴着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纪云禾伸手点点洛锦桑额头,“有人不放心的,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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