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张哲瀚两周来第一次没有收到龚俊给他发的道早表情包,洗漱完去化妆,化妆间也没有见到人。
倒是龚俊的助理看见他进来,连忙把龚俊的音响打开,给他放周杰伦。
“龚老师呢?”他开开合合微信,问旁边的小助理。
“龚老师跟着场务去搭棚子了。”
“段导说昨天刮没了几个架子。多亏了下游的剧组捡到还回来,不然又得去买新的。”
你看就说的,不给这人个三道杠怎么说得过去。
陈紫涵做完造型进屋,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我说,今个怎么都这么安静啊。”
“哈哈,老龚不在,没人陪哲瀚唱歌。”王若林粘着头套笑道。
瞎说。明明是他舍命陪龚俊好不好。
张哲瀚到片场时,龚俊正在换外衣。服装组的两个姑娘架着左右肩袖,缓缓套入敞开的双臂,抚平领口褶,系上红绸带。
仿佛伺候临朝的君王。
一袭大红绫罗,娇艳似火的亮色,衬得龚俊特别白。桃花眼尾点了朱砂眼影,睫毛根根分明。张哲瀚视线从鼻梁滑下去,他真想伸手去掐一掐龚俊的脸,看看能不能捏出水来。
对方却比他快了一步。
“脸怎么这么红啊。”龚俊抬手放到他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比量着自己的小声碎念。
“张老师你脸红的这么厉害?”
“是不是昨天淋到了。”
提起昨天,某人越发心虚。
“哎呀晒的,晒的。热死了快给我扇扇风。”
张哲瀚偏头找借口。说的话只有笨蛋才信。
于是笨蛋两根手指张开扇叶,凉风徐徐吹过发梢,吹过了设防在肢体接触的边境。
拍完单镜候场,张哲瀚抽空吃苹果,手上沾了苹果汁,索性把本子夹在怀里。龚俊见到走过来,从怀里抽走他的剧本,荧光笔勾画的橙色和蓝色交映。
“你看我说的话这么多,你才只有一句,”龚俊翻过一页对着他嗲声嗲气。
“要不咱俩换换,你当周梓舒我来温恪行。”张哲瀚也不恼,笑着逗他。
“你会转扇子吗?这个扇子真好转啊。”
“切,说不过我就这样。”张哲瀚伸手去夺龚俊手上的玉扇,学着他转了个来回,木头小刺钻进指甲缝,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吧,我看看。”龚俊赶忙凑过来翻他的手。
“我都划着了,你还不答应。”
“演!演哪段?破庙那段吧。你摸我脸,快,伸手呀,愣着干啥不是你想演的吗?”
表情真的很欠揍。
“我不当流氓。”张哲瀚单手叉腰扫了对面一眼。
“可是温恪行就是流氓,老流氓。”
“你竟然站在周梓舒的角度上说他爱的人是流氓。”
“不,我是站在张老师的角度上说的。”
这tm的哪儿跟哪儿。
张哲瀚把剧本拿回自己手里,血迹斑驳的衣裳,太阳热哄哄,还是没有林子遮日的外景。
最近天晴的嚣张,拍戏以来就没规律的作息,碳水只靠苹果。再裹着厚衣服,一天五六遍的换内衫,汗出多了有些脱水。讲戏时张哲瀚的眼前蒙了一层雾,头开始发胀,歪靠在旁边的肩窝。
“怎么了,没事吧。”松劲前,龚俊一把捞住他的胳膊。
“没事吧?”
他摇摇头,还是闭上了眼睛。
“张老师?哲瀚,哲瀚?导演!别拍了!导演!”
恢复意识用了两三分钟,嘴里是苏打水的柠檬气。工作人员把他和龚俊于翔围成团。张哲瀚睁眼看去,伞外是太阳撒的一圈光晕。不能耽误了,再选个太阳如此毒的天重来一遍,他过意不去。
“我没事儿,”张哲瀚撑着地起来。
“咱们赶紧拍!我要快点回去吹空调斗地主!”
十几个人安心散去,导演重新坐回监视器前,场记举着板子准备喊Action。
“你要是不舒服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龚俊贴到他耳边。
“我都吓死了!”
张哲瀚早就见过,龚俊较真的样子。很凶,又倔又认死理,垮个脸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啧啧嘴,讨好的拉他衣角。
“我走戏呢傻子。”他瞅了一眼龚俊,眉头还皱着。
“算了龚老师,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孩,每天都去山上放羊。一天,他觉得特别无聊…”
“行了你别讲了我知道你说啥,”龚俊摆手打断他。
张哲瀚心想终于换个话题蒙混过关,龚俊扭过头一脸认真和他讨论故事剧情。
“那到底,狼也是真的来了嘛。”
这人理解中枢有大问题,好淦。
“行行行,要是再不好了,我提前告诉你。”
翌日下午,太阳少许的温柔。张哲瀚解开栓在亭外的绳索。骑上马环场跑了一圈,导演问他什么感受。
“这要是头小毛驴就好了。”他轻轻拍拍马背。
“我想吃驴肉火烧。”
全剧组的人都笑了,除了龚俊。站在布景前的人扶着他上马,一齐坐稳,食指点点他的手背,偏头靠近他的颈窝。
“哲瀚,我晚上要拍大夜。你待会儿上我屋去,把保温壶里的汤给我喝了。”
又补一句。“密码还是以前那个。”
自从龚俊扶了他一把,就开始撒起野来。叫他张老师的次数日益下滑,取而代之的是哲瀚。先不论入行经验年龄,单凭命令对手这点,谁听了不道一句背德无礼。可每当龚俊轻声细语的将某些指挥传送到张哲瀚耳中,当事人都心头一痒。
倒也,还能接受?
既然有人肆意妄为,也许人照猫学样。
于是一生要强的张先生,在那场雨夜里吸取了灵感,执意要回对方三声老温。
效果出奇的好,就是第一次时把人叫的走出镜头倒是超过预料。
后面又是四季山庄的戏份,见他们穿着过年服,锦衣貂裘绒袖镶边。场务菩萨心肠的抬过来个空调。张哲瀚盘腿卧在塌上,不嗑瓜子聊天时,俩人就看着成岭写作业。
一人捏着一个手机。这边小猿拍照搜题,另一个打字英文翻译。
轮到物理,干脆连题都懒得读了,自知之明的退居二线,张哲瀚让于翔去山下买奶茶,龚俊坐在旁边剥核桃。
“干嘛给我给弟弟吃。”张哲瀚瞅着龚俊把破坏完的道具整齐摆到他眼前。
“我剥的多你俩一块儿吃,”龚俊又捏开一个,挑出果仁塞到他嘴里。坏笑道。
“你也是弟弟。”
转个周三,为了庆祝成岭考完期末回组,龚俊送了准高中生一套乐高。
张哲瀚多瞄了两眼想看清什么款,就被问道,“哲瀚你也喜欢乐高吗?我那还有一套。”
没等他回答,对方又为自己找补。
“你给我的垫子我还没还呢。”
张哲瀚在书里读过复仇三代杀红眼的,没见过指着一滴水可劲报恩的。
放在言情剧里,绝对是人傻甜白的纯情女一号。
提到乐高。
龚俊在偏好方面与自己太过契合,甚至可以说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张哲瀚。
但又斐然,张哲瀚和龚俊的差别在于成长历程。比方说要提及一位姓郭的老师,张哲瀚第一个想到的是小时代风吹散沙,龚俊会拉着你讲一晚上天桥的段子笑话。
这人能一秒忘记伤疤不愉快,也会为了一句词没发挥好懊恼许多天。
龚俊啊,有时候干净的不舍得让一粒泥土落到他身上。有时候清冷的自带推开距离的凉风。可他又是温柔的,可爱的,真诚的。让你觉得离他很近,但又觉得离心很远。
就像那罐瓶不属于他的可乐。
龚俊身上有太多,张哲瀚不曾拥有又欣赏的部分。
了解一个人的脾性需要几个时日,摸透一个人的路途是流水潺潺。风筝借线高飞远,可惜宴席有聚散。
“哲瀚,拍完了戏想去干什么?”
他们也一同晒过太阳。在倒数第三周。
“去旅游吧,放松,看大海。”张哲瀚仰头,想起什么的添了一句。
“要是有时间,还想再去趟罗马。”他眯起眼睛数天上断续的云层,反问对方。
“你呢?”
身旁的人对着太阳伸出手,满目璀璨流进指缝。
“我想去还愿。”
龚俊的信仰感很重,相信世间有神明。这些日子给张哲瀚普及了许多佛灯供奉。其余的内容琐琐碎碎,他们窝在一起掰扯什么动作产生的感观更好,也会比谁家乡的辣椒更辣更香。
这般很无趣的过了一整个夏天。张哲瀚想,原来无趣的夏天,也可以这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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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