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江是附近最长的江域,更是可以直接连接到京郊附近的水域。
此时江面上正有一条小船远远划来。
船舱狭小,五六号人坐进来就连空气都有些憋闷难闻,一身粗布简衣的少年皱了皱眉不住忍耐着什么,此时舱内还有小孩在哭闹,他更觉得烦闷。
不过因为多年来的教养加上心中谋划使得面上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他甚至还能故作好脾气的去哄小孩子,就像是一个很亲切的邻家大哥哥。
少年正是赵璟,哪怕是穿着粗衣面容依旧白净,五官尚还透着几分稚气,此时他拿着块糖放在小孩手中,只是看着小孩哭花了的脸,本来举起的手又不露痕迹的摸向了小孩脑袋。
转身看向与自己差不多打扮的青年,青年紧闭双目,面色略有些发白,赵璟不由多看了几眼,他似乎是上船不久就睡着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记着这人身上好像还有伤,只是现在船上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
青年自然是肖战,他也不是睡着,而是——晕船!
额头处冒着细细密密的虚汗,后背也是湿漉漉的,又闷又难受,偏偏还头晕犯恶心,生平第一次坐船,居然会晕船?
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可偏偏现实就是这样。
赵璟坐在肖战身旁的位置,也学他闭目调息,因着耳边没有小孩哭闹,总算是没那么烦躁了。
先前客栈内,肖战提出可以走水路,摒弃原先的线路,赵璟和林棋自然是没意见,林棋主动提出自己带人走官道,混淆视听,必要时甚至可以扮成“赵璟”。
他和赵璟本就差不多的年纪和身量,那些人未必分的清楚,只有赵璟活着回去,才有可能给林家洗脱三年前的罪名。
而且他们已经换了另一条路,未必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赵璟对此只能郑重的拍了拍林棋肩膀,甚至还把自己的一块玉佩给了他,那是自己母妃留给他的,但同时也是宫内之物。
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就睡过去了,他又梦见了从前的事。
三年前他从无一谷出来,孤身一人不知该去哪里,那是和王一博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出谷,他对谷外的人和物虽然抱有几分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向往。
这里热闹安康,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也多,没有谷中那么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学习,也没有无休无止的算计,他甚至觉得就这样不回去也好。
只是他不知道那些好看的东西是需要买的,甚至就连喝口水都是需要银子的,从前在谷内虽然听说过但并毕竟没有亲自体验过。
亏的出来前谷主给了一包银子,不然他还真有些寸步难行,只是这银子并没有拿太久,不过吃了顿饭的功夫,那银子就让人惦记并顺走了,生平第一次被偷东西的肖战在愣了一下的功夫赶忙就追了上去。
小毛贼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体格也很是瘦小,甚至都有些瘦骨嶙峋的样子,可跑起来倒是不慢,尽往人堆里扎,借着身形优势,灵活的就像是鱼入大海,稍一松懈就没了影子。
肖战本就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又怕伤着人,居然真就让他跑了,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颇有些热切的说道:“公子可是丢东西了?”
不待肖战说话他就又继续道:“公子要是信得过我,不如就跟我走吧,我恰巧认识些朋友,没准能帮公子找着。”
中年男子说着就要给他带路,或许是怕人不相信自己,又补充了几句。
“公子瞧着面生,应该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那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前段日子来了一批从别处逃难过来的人。
有大人有小孩,大人嘛,好歹还能干点什么,可小孩没了父母看管就破罐子破摔当起了毛贼,这里不少人都丢过东西。“
他说到后面一脸唏嘘感慨,加上和善的样貌,肖战听到这里还真就信了一半,有心想问问这里的官府县衙不管吗?
中年男子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在旁敲侧击的问了肖战一些问题后就七拐八绕的把他带到了某处院子的后门口,中年男子则上前敲门然后进去说了些什么才出来。
他告诉肖战说是那个小毛贼就在里面。
事实上那里面哪有什么毛贼,这里面分明就是一处南风馆。
就这样,刚出无一谷还没来得及多感慨谷外生活的肖战在丢了银子后差点就让人卖了还数钱呢!
至于最后怎么出来的,肖战武力值高啊,三下五除二差点没拆了那座小院,谁留得住他?
馆内管事的直接就把中年男子供了个彻底,肖战因为外乡人的缘故,又没什么亲戚朋友在这里,长的又俊秀,看起来也傻,正好卖了添笔入账。
他说完这些就苦着脸表示都是中年男子也就是贾三说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搭进去了不少银子呢。
或许是见肖战的剑用的实在厉害,他怕这人是什么江洋大盗,更是把柜台的钱都颤颤巍巍的抖着手取了出来就举在他面前。
只希望这人绕自己一命,也放过这里的人,他们还指望着靠这个谋生呢!
肖战自然是没收,只是在看见不少穿着单薄瑟瑟缩缩躲在角落里的少年时抿了抿嘴。
他大概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生意,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又能不能管,这里或许也有不少是让别人给卖进来的,就像自己一样。
最终肖战还是没能管得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愿意离开那里,也走不了,他们已经入了贱籍,就算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而且,他们也想活下去。
肖战忽然发现无一谷外面也没有一开始看见的那么好。
之后或许是运气,肖战又看见了那个中年男子,贾三,不过是在一处破房子外,房子破的连门都没有,窗户也是漏风的厉害。
他还看见几个小孩子畏畏缩缩的排排站在那人面前,其中就有之前偷自己钱袋子的那个小孩。
小孩挨个上交着自己的“收获”,满载而归的就能赏些吃食,什么都没有的则要被一顿毒打。
这下肖战还有什么不明白,买卖男子,还教唆小孩行偷窃之事,上去就把人一脚踹倒在地,一把长剑立在贾三脖颈处。
贾三惊了,本来要恐吓威胁的话在看见肖战的脸时瞬间变成了求饶认罪,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
其他小孩在看见肖战如此厉害还手提长剑时全跑了,不过并没有跑太远,都躲在远处观望着什么。
贾三是个恃强凌弱的,同时更是个识时务的,见对自己不妙就开始各种卖惨,嘴皮子功夫一流,黑的都说成了白的,直把肖战说的软了心肠。
然后在人稍稍松懈后就脑袋都不敢转的跑了,掉地上的钱袋子也没来得及捡。
那些小孩子犹犹豫豫的看着肖战还有那人的背影,想了想也跑了,不过其中一个没有跑,甚至还走了过来,一张有些脏污的小脸就那么定定看着肖战。
小孩模样看不清,但眼神极其清明,他甚至为之前的事道了歉,说那并不是自己的本意,都是贾三逼他的。
肖战看着眼前的小孩,恍惚间他的模样和刚入谷中的王一博逐渐重合,尤其是那双眸子,一样的清亮,一样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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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